越王府。
一身飒爽轻装的甪里微血色尽失,不安的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身后越王的几个贴身侍卫满头大汗的跪在当下。甪里微正眼也不看他们一眼,浑身的肃杀之气更是让他们噤若寒蝉。越王遇刺,熵浦痕所说不错,这本就是一出苦肉计。可是现在却假戏成真,越王命悬一线,甪里微怎能不急。
“冥杳!”蓦地,甪里微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眸光随之一沉。
“王妃……”越王府的总管健步而入,躬身行礼,“皇上派杜御医来了。”语气小心翼翼,被甪里微身上凌厉的肃杀之气震住。
甪里微轻阖眼眸,敛下所有的情绪,换上威严的口吻:“请进来。”总管赶紧急色匆匆的离开,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杜涯淡笑自若的跟随在总管身后进来,见到甪里微,抱拳行礼:“臣见过王妃。”
“免礼。”甪里微静静注视杜涯,平平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杜涯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毫不畏惧的回视着甪里微,语气怪怪的说:“不知越王爷伤势如何?”
甪里微的眼里明显的闪过一丝戾气,稍纵即逝,可是杜涯看见了,所以他笑了。“郎中正在止血……”话犹未完,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仓皇而出,脸色难看,显然是正为越王医治的郎中。
乍一见此人甪里微的眸子一紧,一把揪住他疾言厉色道:“王爷怎样了?”
“血止住了,可是……”说到这儿郎中忽然顿住,一张脸几乎皱在一起。
“说!”甪里微揪住的手一用力,煞意十足的紧盯着郎中,吓得那郎中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句话来。甪里微恼怒的推开郎中,转身看见杜涯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顿时血冲脑门,不过旋即她又压了下来,笑着开口:“杜御医既是奉了皇上之命为王爷医治,就请吧。”
杜涯含笑点头,道:“王妃客气了。”这才不紧不慢的的往屋里走,到被甪里微推在地上的郎中身边时,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还请王妃别为难臣的同行。”话完,轻笑着踏进屋。身后的甪里微一张英武艳丽的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没回过来。
“杜御医,王爷的伤怎样?”甪里微蹙眉看着杜涯,语气开始不耐起来。进来好半天了,可是他却只是一味的把着脉,一句话也不说。而且神色出奇的平静,让她根本就不能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什么端倪来!
杜涯抿唇一笑,一脸的高深莫测:“王爷中了毒。”平静的语气仿佛越王爷不是中毒,而只是睡着了一般。甪里微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万万没想到冥杳竟下手这般绝,竟在剑上喂毒!杜涯满意的看着脸色大变的甪里微,表情不是一般的享受。
“如何解?”甪里微深吸一口气,锐眼如刀的逼视杜涯,语气强硬。
杜涯神色一冷,语气颇冷的哼声道:“越王妃好大的威风啊!”甪里微心室一滞,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越王,硬生生压下怒气,挤出一丝笑意。
“请杜御医开方子吧,杜御医也好回复皇上不是?”甪里微软硬兼施的说出这一番话,杜涯挑挑眉,不再言语。
“王妃急也没用,此毒臣也解不了。”杜涯气定神闲的瞅着那张精致但却被气得扭曲的脸,不急不缓的说。这倒不是杜涯故意为难,江湖上有“鬼医”之称的月濯护法调制的毒可不是人人都能解的。
这一点,甪里微自然清楚,所以她沉默了,定定的看了床上的越王老半天,方才冷冷的下逐客令。“既然这样,那就不劳烦杜御医了。来人,送客!”
总管应声而入,语气倒是恭敬:“杜御医请。”
杜涯一脸似笑非笑的行了一个礼:“臣告退。”
“请杜御医转告皇上,王爷的病无甚大碍。”甪里微眼眸灼灼的扫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说。杜涯但笑不语,大步跨了出去。甪里微双眼危险的眯了眯,杜涯竟嚣张成这样!
甪里微抬脚迈出房,冷冷扫了一圈跪着的那些侍卫,道:“你随我去月红楼,其余的留在王府保护王爷。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甪里微指着最左边的侍卫,语气颇为凌厉。
“是。”几个侍卫低头回答。
月红楼里正是歌舞笙箫的时刻,到处都是莺歌燕舞。甪里微寒着一张脸直闯月红楼,却在大门处被月红楼的老鸨拦住。“哟,我说姑娘,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老鸨打量着她,酥媚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却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身后的侍卫横剑一挡,横眉怒眼喝道:“让开。”
老鸨的脸色僵了,愤色乍现:“哟,感情闹场子来了?!”话音刚落,楼里各处就涌出一大片黑衣人。
甪里微扬唇冷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拂开老鸨眼望二楼:“云老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使楼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楼里顿时鸦雀无声,视线全都投向甪里微,眼神各异。
老鸨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向身后打了一个眼色,那些黑衣人会意,涌向甪里微。甪里微斜睨他们一眼,嘴角的冷笑更胜。
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一个魅惑的声音在平静的空气中荡起丝丝涟漪:“云姬有罪,不知越王妃大驾光临。”此话一出,抽气之声此起彼伏,月红楼里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她是越王妃。”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
“越王妃怎么会来月红楼?”这又是一个疑惑的声音。
“早听说越王妃巾帼不让须眉,一直跟随越王爷在边疆杀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个声音明显很激动。
这刻的月红楼比之刚才还热闹,云姬凤眼流转,艳冶的红唇轻启:“王妃请上二楼雅间。”说完径自扭着小蛮腰,风情万种的消失在众人眼里。
一众男客才骤然醒悟,纷纷惊呼:“是云老板,云老板竟然在月红楼里。”语气里的懊恼和遗憾尽显。更有火热的眼光紧紧的跟着云姬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不见了云姬,这才垂头丧气的挪开视线。
甪里微向身后的侍卫打了一个手势,独自上楼。在云姬贴身丫鬟的带领下进了一个雅间,那丫鬟退了出去将门带上。甪里微这才将视线转向云姬,云姬着一身绛红曳地罗裙,裙裾团团而开铺在地上,犹如一朵雍容的牡丹。外罩一件白色的曳地透明纱衣,纱衣上用红色丝线绣着三朵艳红的曼珠沙华,将妖娆妩媚与圣洁雅致集于一身。
云姬此刻正慵懒的半躺在搭着金丝线坐褥的贵妃椅上,凤眼半饧,右手把玩着左手上的一枚羊脂玉戒指。“王妃请坐。”见甪里微进来,她才抬起一双凤眼,向旁边的另一张楠木大椅努努嘴。
甪里微甩手在楠木大椅上坐下,冷冷开口:“解药。”
云姬抿唇一笑,魅意丛生,抬起双手轻击,纱衣滑落露出两端白嫩的皓腕。俄顷,雅间的瑰红软帘挑起,两个艳装的丫鬟架着一男子出来。甫一见到那被架着的男子时,甪里微的眼眸不动声色的紧了紧。
“云老板这是什么意思?”甪里微精致的眉眼纠结在一起,不满的问。
云姬不答反问:“王妃不是要解药吗?”凤眼似笑非笑的瞅着甪里微。
“你……”甪里微一滞,眼神锐利的挖着惬意万分的云姬。
“呵呵……”云姬低笑出声,淡淡的瞥了一眼黑衣男子,再开口时已经一本正经,“今晚之事,阁主也是方才知晓。离殇擅自行事,阁主说了人交给你们,至于怎么处置……王妃看着办。另外解药明日月护法定会奉上!”
明知这是冥杳的推卸之计,甪里微仍是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恼恨的压下火气开口:“那就劳烦云老板找人将他送往越王府,还望云老板说话算数,将解药送到。告辞!”
“不送。”云姬慵懒的动了一下身子,靠在贵妃椅上假寐,再也不正眼瞧一下甪里微。嘴里喃喃着:“离殇变成这样,不知道月濯会怎样反应?”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却刚好够甪里微听到。
闻言,甪里微扫了一眼离殇,眸子隐忍着暗火,最后愤然而去。云姬挥了挥手,那两个丫鬟就架着离殇跟了上去。
帘子一阵轻响,一位束腰白色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眉间淡染一缕娇弱。“月濯,我可是尽了力了。”云姬坐直身子,凤眼紧盯着眼里有着淡淡忧愁的月濯。
“夙魅,谢谢你。”月濯将身子深深的埋于椅内,声音疲惫的说。云姬轻皱了一下眉峰,却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最后还是云姬忍不住了,道:“月濯,夜深了,去睡吧!”月濯没有搭话,神色倦倦的闭着双眼。
云姬火了,皓腕在贵妃椅上一拍,愤然站起,嘴里道:“阁主也忒不近人情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就算离殇……”
“夙魅,这不是阁主的错。”月濯打断云姬的话,苦涩的说,“浮云阁的规矩怎能说改就改,刚何况离殇他犯了大忌。”云姬沉默了,她当然知道浮云阁的规矩,可是眼看着这么多年的姐妹这样她心里难免对阁主有怨言了。
“我没事。”月濯轻叹一声,“不用管我,我静一静就好。”
云姬看了她半晌才叹着气离开了。
夜色漫漫,今晚该有多少人不成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