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何?”马背上的少女在疾驰之下对并马前行的男子呼喝道。
“前面打转,我们已经绕开八里坡,回到官道,已经无碍了!”白歌的双眸在夜里格外的闪亮,沉声道。
单陌眉头一蹙有些疑虑,却出乎意料的侧拉疆绳,将马打转向男子说的方向继续疾驰。
白歌的笑声突然响起,在哒哒的马蹄声中亦甚为响亮悦耳:“姑娘终于肯信我了?”
少女斜瞥他一眼不作答,狠抽了一下马鞭继续加足马力前行。
“七殿下知道你出城会受阻,差人送信给我让我保姑娘出城。”
单陌在马背上的身姿突地一僵,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白歌。
“在七殿下的信笺到了之后,宫里立即也传了信笺来。皇帝老儿不想让你出城,要我带兵和白鸣夹击将你扣下。若不是我欠下七殿下的人情,现在这局面就不是你我在这里策马笑西风了。”男子在风速下,仍旧笑容满面,大喝一声:“驾!”跨下的马儿又加快了一些奔腾。
“而且……”白歌转过头来笑看着单陌:“虽然我只是将姑娘送出城门就好,但是我多少也算是利用姑娘今日出城这个机会才算是和白家快刀斩决,将姑娘保送到穆西原,自然是要答谢姑娘才会有此举。”
少女听完白歌这一席话,有些不敢相信,久居上位的人里面,真的会有白鸽这样的人?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设想过。看着白歌完全彻底的笑容,单陌回以嫣然一笑:“真想不到白氏的白歌竟是如此妙人!若不是你就在我眼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门阀居然会有你这样洒脱的子弟!”
白歌弯起眉眼,在风中突然大力的长吼一声,几缕发丝在风下被吹落于面上,少年极是帅气将头一甩,唇迹的笑意更是深厚。
单陌看得呆了,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前方。
那是一颗终于脱困的心灵在自由的奔腾驰骋,那是一枝孤傲的苍翠瞬间挣脱了覆盖的积雪展露出属于它自身的浓郁,那是一缕不可束缚的自由的风……
她有一点庆幸,若不是白歌欠下李墨一个人情……
其实就算白歌不欠李墨的人情,白歌也会助她出城。因为白歌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借口和机会一次性的彻底脱离门阀了。
不能责怪她此刻将李墨从中剥离,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心思,便将白歌想要脱离门阀这个事情推上前,彻底的将李墨覆盖下去。
她有一点羡慕,这个如风一般自由的人……
她有一点嫉妒,他欠别人的那份人情,可以如此轻易便彻底还清……
再长的路也终有到尽头的时候,单陌那时候这样想着。此战迫在眉睫,无论成败如何,她终于就要拨开云雾跳出南宫跃这个躯壳了。
朗月星辉,一千骑人马一路马不停蹄,那穆西原上高高竖起的赤字幡旗终于显现于视线里。三五个小小的人影在远处打马而立,像是一尊雕塑。
“跃儿!”
单陌正在疑惑从前方的一小队三五人马是何人,突然一声高呼从前方破空而来。
白歌在前方勒马停步,转头对少女淡淡一笑:“在下冒昧,可有幸得知姑娘名讳?”
单陌一怔,眼神瞟了一眼前方的人影,不太自然的说道:“暂时是南宫跃。”
白歌转回身沿着少女的视线向前方看了一眼,立时了然,淡淡一笑:“那在下就送到这里了,姑娘保重。”
单陌倏的面色微沉,试探道:“你会不会……”
“不会。”白歌打断少女的发问,续而说道:“此事在下完全退隐,送姑娘到此处已是极限,将来的事情绝不插手。”
“跃儿!”又是一声召唤,已经略有焦急。
一直跟随在少女身后的十一打马上前:“姑娘,少爷一直在等着。”
单陌看向十一捂着腰际的手,已经满是血红,一路几个时辰的颠簸,不能再耽误了:“十一,辛苦你了。”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白歌:“白歌少爷,我代我家少爷谢过公子。”
白歌谦卑的轻点额头:“忠心护主,你辛苦了。”
“白歌,我得走了,保重。”单陌轻轻说道,今日这烽回路转之下的种种巧合机缘,造成了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便无端受益,而这本应是救命之恩,却被白歌太极式的化解为互利互用。若是开口说谢字,实在是辱了白歌。但是很明显,白歌有意无意的划清界限,言下之意也是不需要她报恩什么的。罢了,他日有缘再见时,再说吧。
男子在马背上轻轻点了点头,一字一句沉声说道:“如果还有再见的机会,真希望那时候姑娘再没有南宫跃这个束缚。”
少女嫣然一笑,一双眸子在星夜下闪动着光芒,素手一挥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背上:“白歌,我真的从没有见过氏族中有像你这样的人!”
男子看着被铁卫护在中央那个少女渐行渐远的纤小身体,缓缓的收起笑意,打转马头带领着众部下向另一侧方向而去。
男子的面容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一声浅笑轻轻扬起。
“我也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
“跃儿!”南宫祖沉着面,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大步流星向迎面驰来的单陌和众铁卫走去。
少女的笑容在月色下极是明媚,一对葡萄般的明眸弯成两颗好看的月牙,收疆勒马,纤瘦的小身板灵活的跃下马背。
“阿祖!”
男子上前一把揽住少女瘦弱的肩膀将那满身的风尘拢在怀中:“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趁这个机会留在宫里躲过一劫?”少女的下巴支在南宫祖弯下的肩处:“还是你以为我会借来找你的借口而溜之大吉?”
男子松开怀抱,扶住单陌的双肩,看着她的目光是水般温柔:“你不会,我知道。”
单陌扑嗤一笑,从南宫祖的怀里后退出来:“瞧你认真的,快带我去军营,赶紧把这一身衣服换了,臭死人了!”
“糟了,阿祖,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男子伸手揽住少女的手再次拥住那纤细的肩膀:“李墨那个豆芽菜,他吃的少也不给你吃东西么?怎的几日不见这么瘦了?”
单陌嘴角一瞥,再度轻轻推开男子:“这么多人看着你呢,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平时……”
“平时怎么?”南宫祖被她这么一推,面色略有不悦,扯上少女的手臂向军营大步跨去:“我很久没见到自家妹子,你又这么艰难才能渡过那一关赶来穆西原,我哪里不正常了?”
单陌被他拖拽着向前一突一突的走着,对南宫祖今日如此之反常顿感莫名其妙。
见她没有搭话,南宫祖噌的一下回过头来语气冷冷的训斥道:“我应该怎么才是正常?你觉得我应该什么反应才是你觉得的‘正常’!”
“我……”
“别你啊你的,什么正常?什么不正常?”
单陌哭笑不得,被他这一连串的‘正常’搞的头晕眼花:“阿祖,我也没说什么啊。”
南宫祖胸含郁结,眼神在少女的衣服上下扫视了几个来回,目光越来越阴冷。突然激愤莫名,声音更是大了许多,大声吼道:“南宫跃我告诉你,等这事情一过,你给我能滚多远滚多远!”说罢,头也不回的径自大步向营帐走去。
跃儿,你做这么多干什么?
单陌看着那鼓着一肚子气的男子在黑夜里愤愤前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更是感到奇怪。小脸突然皱巴了起来,阿祖这是怎么了?前一刻还温柔的像个大姑娘似的,说翻脸就翻脸了,他人格分裂了么?
“大家到齐了,就仔细听我说。”偌大的营帐里明火通燃,李度面容冷俊神情严肃的扫视了围站一圈的众人,抬起手臂在一张详细的羊皮地图上指来点去:“各队人马一定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作战时间取决于对方何时扎营。一旦斥候那边发现已经有营扎下,周前你就带着一百部下埋伏在对方主帅附近。周游随后带一小队人潜入粮草营后方。曹伟,你带着三五人换上他们的军甲在营中制造****,然后张兆带领部下冲杀进去,周游,听到嘶杀声就放火点粮草,周前,你的人有多少敌方的军队服?”
“三百余件。”周伟答道。
李度点了点头,对这个数目很是满意,转过视线继续说道:“有多少件军队服就让多少人换上,直接进去杀便是,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诸位记住,不用再像上两次那样偷偷摸摸打了,今晚照样一个活口不留,不必怕战局扩大,有李代给我们清理战场!明白?”
“是!”周阀两兄弟周前周游,曹阀义军统领曹伟,以及今早刚刚提长上来为副领的张兆立时整齐的沉声应是。
李度沉静的望向那小羊皮地图,手指在地图一个重色的地方用力点了一下:“他们目前的这个地方是个低谷,有点头脑的话就绝不会在这里驻扎。”想了想,眉头轻轻一蹙:“若是他们这一支不扎营,只潜伏的话……”
像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到天亮之前,如果没有驻扎,也没有动静。周游就带人到他们潜伏的树林筏出安全带,放火烧谷!”
“是!”
“诸位。”李度向后退了一步,凝视着眼前一圈将领,嘴唇紧紧抿起突然身势向下鞠了一个到位的军躬:“请受我李度一拜。”
“殿下!”四起的慌乱声,人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前。
李度直起身子,略有激动的沉声道:“多年来,若是没有诸位,也不会有我李度今日,诸位绝对受得起。”
“这一****已经等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