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一）
柳尚离来至那地上的人面前，用手轻触一下，不禁一惊，赶忙将地上的人翻过身来“明儿师姐？”说时已将这人翻过来，看到这人面相时更是惊得险些后退两步，原来此人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的尸体且面色异常难看。此时叶惊凡和另一个女弟子清月也已经走过来，一见这地上的尸身这小清月也吓得后退了两步，“明儿师姐怎么会？”说话时这女道童已经浑身战栗话语颤抖，因为地上的尸身实在太过恐怖，面色紫青，五官狰狞。
“小师姐，玉笔峰上只有你和明儿师姐么？”尚离一边查看着周围的情形一边问道。
“恩，只有我们两个！”这女弟子还是没从惶恐中缓过神来。
“你可见到了凶手什么样子？”尚离问时已经蹲在了尸身旁边，看这尸体似乎不是什么兵器所伤，她皮肤上的外伤倒像是与对方打斗时剐蹭上的。
“见，见到了，可是天色太暗，那人又蒙着脸，看不到他的样子。只看到他身形硕大无比，一身黑衣，来回飞来飞去好像是长着翅膀。”清月努力回忆着之前的场景，又忍不住大哭道“明儿师姐为了我才被害的，当时那个东西来势汹汹，明儿师姐为了让我跑出去才和他打起来的，明儿师姐说我们要是都和他打或是一起跑那就都跑不出来。”
“好了小师姐，节哀吧！”此时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这个吓得不轻的女孩子。
尚离又将目光看向叶惊凡，二人稍一点头会意，很明显，伤害明儿的不像是摩罗门的人，因为刚刚与摩罗门的人对过招，摩罗门的杀人手法虽说也是杀伐狠厉，怪谲诡异，但无论怎样死法都可以找到外伤，而明儿的身上竟找不到外伤，再者摩罗门此次应该是把所有人力都集中在了紫霄峰上，怎么可能会独派一个人来到这较为偏僻的玉笔峰上杀两个弱女子？还有，看明儿的尸身应该是瞬间毙命的，以那人的杀人手段杀完明儿再反身杀清月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放过她？难道是为了让她来紫霄殿报信？一连串的问题一时间竟理不出头绪来，这样想着却听到叶师兄那一旁喊道“小师弟你来看！”顺着叶师兄的喊声尚离忙走过去，借着点微弱的烛光一看，只见这一旁的墙角上有明显的似乎鹰爪一类的划痕，且看那墙体上的划痕力度这人的功力实属不弱，甚至可以说是算得上是屈指可数了。有这样深的功力只为杀地上那个武功平平的女子？看到这几个人都警觉起来，“三师兄，你且护住清月小师姐，这周围血腥气甚为凝重，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嗯，小师弟你也小心！”叶惊凡这样说着已将清月护在身后，以他此时的内力若真是有人来偷袭他还真是难以抵挡，毕竟勉强撑住走到这已经使他更耗损了不少元气。
二人正说着话，却只觉一瞬之间仿佛一只带着硕大威力的鹏鸟腾空划过，所过之处一股阴风夹带着戾气，尚离一道轻功腾跃翻身展力臂迎上了对手突如其来的一招，这一露面尚离倒觉长吁了一口气，毕竟不论是人是妖总要见到了才能探到虚实。迎上对手时才觉得对方的速度与力度绝非寻常，以自己此时的内力修为能接住此一招也并不轻松。不及多想对方又紧攻来第二招，这一招却见他扬开左臂正漏出银光闪亮的力爪朝尚离抓过来，尚离一个旋身反掌直接迎了回去，正好绕过对方手臂抓在那东西的手腕上，这一招速度极快抓的对方猝不及防，待抓上他手腕时尚离心中一惊，是人？是人就好！这样想着足下一个翻飞，身体腾空似鱼跃龙门一般几道翻转速如迅雷，将对方也连带着翻转，同时右臂径直攻向对方腋下肋骨处，反身又是一道立足接连着攻向对方后腰身处，一连贯动作下来仅是眨眼之时。对方被攻得一个用力将手臂抽回，落地时已然是站立不稳，尚离一道力步正欲再次抓向他却见这人一道飞身腾空已经朝密林深处逃去。
尚离自也是没有跟过去，毕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欲用调虎离山，身后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再者三师兄此刻的体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迎战的，而清月小师姐就更不用说了。这样想着几人便朝了紫霄殿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简单的分析了一下这一日的情况，叶惊凡将下山后所遇情形也说了一遍，“我与他们过招时发现他们的杀手方式不同于摩罗门，而且他们见杀人不成便掳走了郑先生。”
“郑先生？那个泉阳郡首富？”尚离问道，“他们为财？”
“倒是有这样的可能，郑先生的身价可抵半个泉阳了，有了他的财富那无论是称霸武林还是雄霸天下那都是如虎添翼的。”叶惊凡说道。
“那他们会是什么人？与摩罗门是什么关系？若是没关系，他们只是趁火打劫、坐山观虎倒还好说，可若是他们之间有关系，那可就是一个惊天阴谋了！”尚离说道，“三师兄刚与他们也交过手了，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他们的武功路数狠戾怪谲，不像是目前所知的中原路数，具体是什么人也搞不清楚，毕竟之前没有接触过。不过他们身上都有鸟形纹身，而且失败后服的是西凉特有的赤蛇胆毒。”
“这么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西凉孤鹏？”尚离疑惑的问道。
“事情还有太多蹊跷，还需向师傅秉明。”叶惊凡也是一头雾水的说道。事不宜迟，须赶紧回紫霄殿去。
几人回到紫霄殿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烛火之下可以看到大殿外一片打斗过的狼藉，大殿内师傅以及灵辉师兄姚女师姐谭师兄等人都在，见是叶惊凡和尚离回来众师兄弟们忙迎了出来。
烛光之下只见众人表情都极为严肃，叶惊凡已经跪倒师傅面前“师傅，当时山下也是情况危急不得已徒儿才出此下策的，还请师傅原谅！”赫阳真人又非情理不通之人，走上前扶住自己的爱徒，期间已经搭上了叶惊凡的脉搏，这一把脉不禁一惊，虽说也想到了山下遇上这样的情形自己的三徒弟应该是耗力不小，却不曾想会伤的如此之重“来人，快附上凡儿先去内殿！”以叶惊凡这样的伤势也只有师傅为他疗治。
待有道通将叶惊凡扶下去赫阳真人方才道“好了，现在凡儿和离儿都回来了，咱们就今日之事得做一番打算了！”
师傅的口气异常严肃，众弟子也都感觉到今日要议之事非同寻常，便也都严肃起来。
“说正事之前徒儿们先认识一下这位朝廷驻西北兵马大元帅韩统韩元帅！”说话时赫阳真人已经将白日间席间上众弟子们见过的那个儒雅打扮的中年男子引荐过来，众弟子心中惊讶不过也都一一施了礼，一时间也都明白了为何师傅当是会如此淡然。接着又听师傅道“都知道韩元帅和那山下军队的事情便不多说了，羽儿，你说一下你近一段时间查探的情况！”
一众师兄弟又将目光看向四师弟谭鸿羽，
“是，师傅！”谭鸿羽恭敬的应了一句。随后道“早在当时后唐灭国时，曾任朝廷武将的吴洛极力劝战，反对投降，却怎奈当时后唐军队实在是不堪一击，后主又生性懦弱，无奈之下在后唐灭国时吴洛便笼络了一支自己的旧部在淮北一带以劫富济贫为口号做一些也算得上侠义之事，就是最初的摩罗门，当时叫做义善门，后来随着他的队伍的壮大，渐渐的什么三教九流都能入他门下，其中有些鸡鸣狗盗之辈不满义善门这样循规蹈矩的发展便有了内讧之心，大概五年，摩罗门就瓦解了，后来是当时的门徒曲枫重新联络了一帮曾经的鸡鸣狗盗之徒创立了摩罗门，不过这曲枫专攻邪术，所以摩罗门从那时起就一路偏向邪魔了。”原来谭公子这几年一直没怎么出现是在暗访摩罗门的事情，紫霄观虽说是不问天下政事，可身逢乱世又怎可能偏安一隅独享太平，更何况国若不安何来的自家太平？本来灵辉近几年就忙着胶东渤海一代的事情，姚女又在照料尚离，叶惊凡不知为何师傅几乎从不让他下山，即便下山也都是办些速去速回之事。而众师兄弟都明白叶师兄是极有能力处理这些的，只是师傅的决定众弟子从不去猜度罢了。
“那山下的军队？”尚离问道。
“山下的军队是瞿魂打着光复后唐的口号三个月前临时招拢的，因为这几个月这些人一直服用摩罗门特制的魇魔血丸，所以他们战斗时会较常人力气更大，持战更久，不然一支仅训练了三个月的队伍怎么能同正规军队坚持上这么久？”谭公子解释道。
“所以四师兄发现了这支队伍的存在就找到了韩统元帅？”尚离等人也已明白了今日这一战的来龙去脉。
“可为什么每次都是瞿魂？近几年摩罗门可以说是在江湖上名声大噪了，他们不断地挑战中原各大小门派，算起来不能是挑战了，他们的出手实在是狠辣决绝，他们真正的掌门人是谁啊？”姚女不解的问道。
“他们现在还没有掌门人！”谭鸿羽的一句话惊讶四座，这样霸道邪性的门派居然没有掌门人？“没有，因为他们在等待他们的正门人出现。”谭鸿羽的这一句话更是让人惊讶了。
“说到这个，师傅更能明了了！”谭鸿羽恭敬的看向师傅。
赫阳道长微微捋了捋胡须，轻叹一声“天意使然！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了，据说当年的那个吴洛之所以邪性是因为他能与魇魔通灵，所以他自称是魇魔弟子，据传魇魔曾给过他魇魔之血，有了这魇魔之血无论是武功上还是幻术上都能功力大增，但这毕竟是邪魔之血，也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一旦沾染上十之八九都是最终走火入魔，所以摩罗门的掌门人必须是能驾驭住魇魔之血的人。”
“那他们怎么找这样的人？”姚女不解的问道。
“二十多年前他们曾经在上百个孩子身上注入过魇魔之血，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一部分因为不能与自身血液相容死去了，还有一部分不能驾驭已成邪魔，这群孩子中仅有一个具备那样的资质。”赫阳道长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
“真是太残忍了！”姚女愤恨的说道。
“所以摩罗门最近在江湖上频频挑事就是在找他们认定的下一任掌门？”灵辉说道，“那他们是有了目标了？那个身上流着魇魔之血的孩子知道自己的事吗？”
“他们应该只是感觉到了此人的存在，因为找到此人还要他与魇魔通灵才可唤醒他身上的魇魔魔性。”赫阳道长解释道。
“如果他们找到了这个人，那这个人执掌了摩罗门会是什么后果？”姚女担心的问道。
“现在天下本就四分五裂，江湖上又都不遗余力的找寻赤凤和龙吟双剑已经是血雨腥风了，若是摩罗门在此时魔力突增，那无疑是对现在的情形上雪上加霜！”灵辉也无不忧心的说道。
“恐怕还不止这些，今日三师兄下山时遇偷袭，据三师兄说没见过这样的对手，看他们的纹身和服毒迹象很可能是大漠孤鹏！”尚离说着又把回来时在玉笔峰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大漠孤鹏也是这几年在江湖上越来名声越大了，可他处在大漠深处的西凉境地，怎么也会与摩罗门扯上关系么？”谭鸿羽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大漠孤鹏何许人也？江湖上传言杀人手段，血腥残忍丝毫不逊色于摩罗门，而且传言更甚竟不知此物是人是妖，想到此灵辉问道”师傅，据传孤鹏是独臂道人的弟子，而师傅您与独臂道人又是至交，师傅也不曾见过这个孤鹏么？“
赫阳真人微一叹气，“说起来我许多年前确实与独臂有过数次的交集，独臂是个极其孤僻的人，又身处大漠深处就更是没有什么朋友了，也只有跟我还能说上些话，所以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不过他虽孤僻但武学幻术却极其了得，纵观江湖他还真算得上老夫佩服的一个。只是二十多年前我与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那时他还没有收弟子呢！”
“这样说来，事倒蹊跷了，那样的武功高手怎么会消失不见？那现在师傅开天眼也看不到孤鹏面目？”谭鸿羽问道。
“我与独臂的功力基本相当，且他似乎是有意要隐藏他这徒弟的，当年湘南有人来求助于我想要查探孤鹏其人，我当时开天眼并未看见。”赫阳道长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样说来若真是摩罗门与孤鹏联手了，那可真是四面楚歌了。”姚女面色忧伤的说道。
“也不尽然！”赫阳道长说着吩咐身边的道童拿来一封信笺，伸手递给尚离“念给大家听听吧！”
尚离随手接过信笺，只见上面白纸黑字明确写道：赫阳道长在上，吾乃西凉独臂真人弟子孤鹏，恩师在世时曾多次提起过道长，今日孤鹏在此修书一封实在是不情之请，如今西凉局面混乱，吾又毒病缠身实难维持，特请赫阳道长能鼎力相帮，吾当感激不尽。落款处是孤鹏。从下笔力度看倒着实是一双病厭之手写出的字。
听闻这封信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江湖上的传言与这封信笺孰真孰假？若是真，那独臂道人已经过世了？他那样的武功高手怎么会过世？什么原因？
“还请师傅定夺！”众弟子齐声说道。
“这件事自然是要去查，不过现在摩罗门虽说是退了，但实力还在，而且他们为了找到他们的继任掌门还会卷土再来，所以羽儿你还是要盯紧此事。最近胶东那边也是战事频起，辉儿盯了几年了，所以还是得你去，所以西凉这一趟只能离儿你走一趟了！”赫阳道长安排了一番。
“师傅，师弟现在身体刚恢复不久又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再者若真如这信上所说西凉混乱那小师弟此去会不会太过危险？”姚女自是关心起离儿来。
“你看看，说到让离儿下山你们就紧张了，想一想你们初下山时也不过十七八岁，是时候让离儿出去历练一番了。”赫阳道长一阵爽朗的打趣弟子，倒使刚刚的沉闷轻松了不少。“还有一件事，就是丘涯子，你们此番下山都要警醒些，丘涯子做事向来目的明确，却不知这一次的事情他有没有参与其中，若是参与了，那我们将面临的事情就太棘手了！”赫阳又叮嘱道。
“是呀，当年丘涯子就曾趁着龙吟铸成之乱毁掉了朝廷的三处军械处，最近漠北又传言朝廷战马频频丢失，而今日他又和马场星百里的女儿同时出现，不知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关联，若是战马也被他控制了，那战事更是岌岌可危了。”灵辉若有所思的说道。
“难怪碧儿会和他在一起，这样说来星月马场也是危机四伏了？”说道了星月马场尚离自是担心起来。
“是福是祸皆有天命，我们眼下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灵辉像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安慰大家。本来就够乱了，摩罗门，孤鹏还有丘涯子，不知道是不是都联系在一起了，若是，那将怎样打破这样的局面？
“都准备去吧！等等，韩元帅，你接下来作何打算？”赫阳道长突然问道，刚刚面临的问题太多，倒是顾不得韩元帅了。
“韩某自十六岁就在边关守护家园了，此一去自还是要回去军队里！”韩统慷慨激昂的说道。
“可是，韩将军据我所知，朝廷上主和派极力唆使皇上与辽人谈和，为此已经下了诏书叫你回朝，你不曾回去本就抗旨了，现在又动用了军队来紫霄峰一战，就这件事若是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那对韩将军你可是极为不利啊！”想到了此时的后果谭公子也极力劝道。
“我相信皇上会有一个明断，若是今日紫霄峰被破，那后边涉及的可是大宋的万里江山了！”话虽是这样说，可众人还是不免担心。毕竟朝廷上主和主战争得水火不容。
“既然韩元帅执意回去，那羽儿你正好顺路送他一程。”赫阳吩咐道。
已是深夜时分，众弟子都按师傅吩咐下去准备了，毕竟此一番下山不同以往，师傅将身边得力之人都指派下山去了，可见现在天下形势的严峻。赫阳独留下尚离，毕竟尚离第一次带着这样的重任下山，自然要少不了一番交代。
“离儿，知道师傅为何独留下来？”赫阳道长和蔼的看向尚离。
“徒儿此次是第一次带着重任下山，所以师傅有话要交代徒儿！”尚离恭敬的回道。
“嗯，离儿自幼就聪明，你与其他师兄弟不同，你是一出生就被送到了这里，这便是你的宿命，就比如你的先祖得图谱铸成神剑，而你又得能召唤神剑的血蝠灵珠，，灵性之物势必要寻求灵性之人，但这一路上也是要经历无数坎坷的，你自然是年轻，不惧艰险，但切记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尤其灵珠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拿出来，一旦龙吟出世，那天下必将比此刻还乱。”
“是，师傅，弟子谨记了。师傅，三师兄他怎么样了？以他的武功修为助玉玲珑他们施成幻法应该不至于伤成这样？”
“离儿，你三师兄这里你不必担心了，且安心下山就好，师傅一定全力救治他，就像你有你的宿命，你三师兄也有他的宿命。”赫阳道长轻叹了口气说道。只在心中道：这一切也都是紫霄观的劫难吧，离儿，凡儿他们终究会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