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之后,两位宗主相请进入大殿之内,那名女子接过侍女端来的茶,奉于立宗主之前。
立宗主接了茶,揭开玉盖在茶面拨了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禁感叹道:“这等极好的云茶,又得奚夫人亲自奉上,老夫真是受宠若惊!”
“立宗主旷世奇才,无人不晓,筱云这所谓的名号反倒是全凭他人谬赞而来。”奚夫人和召宸相视一笑,召宸点了点头,她向立宗主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此刻殿中只剩两位宗主,立晟从臂铠中抽出一张金箔扔向空中。只见那张金箔飞至一丈远处,就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块小金箔飞向殿堂天地八角射出金线依次相连,铸成一块透明金边立方,将二人罩于其中。外面雨声淅沥,立方之中却静得仿佛银针落地也能被发觉。
立晟捋了捋略有花白的胡子,笑着调侃道:“神仙眷侣,让人羡慕啊。”
召宸脸上的笑容却收了起来:“立宗主,有消息吗?”
“召宗主,我知道你与筱云只此一子,只是返期已过多月,鸢骑未归。”立晟缓缓说道,他似乎犹豫了一刹那,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请以苍生为重”。
召宸不再多言,只有从他紧锁的剑眉才能看出,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正折磨着这位顶天立地的气宗宗主。他就这样思考了半个时辰,立晟也不打扰,静静地品起茶。召宸的心情,曦国没有人比他更感同身受。
“请立宗主稍等片刻!”
召宸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说罢便站起身来向殿后走去。立晟左胸前六芒星金色星尖微闪,八角金边立方便合成一块飞回臂铠。目送他出殿,立晟从臂铠中取出一只棕盒,吩咐道:“让沁儿也进来吧。”那棕盒一抖便落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停顿,犹如黄沙入漠、雨滴入海,直落入地消失无踪。
不一会儿,一位穿一身水蓝衣裙左胸佩着精致水星盘的姑娘出现在殿门前,轻声说道:“立爷爷,您叫我啊。”这身形窈窕,气质脱俗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立晟最宝贝的养孙女立沁。
立晟一心修灵,终生未娶,立沁是他十六年前与水灵之心一起带回灵宗的,她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迷。那年,举国上下都知道灵宗宗主双喜临门:既从南海之极取得灵宗第二颗灵心——水灵之心,又收得一个水灵的养孙女,起名为立沁。
这立沁虽不知芳龄何许,但看起来青眉如黛,唇红齿白,冰肌玉肤,楚楚可人,最让人心间一动的是一对秋水无尘的杏眼,似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如此年轻,站在这气宗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却落落大方,没有一丝怯意。
只见立晟朝她微微招了招手,她便莲步轻移,站在她立爷爷身边,顺着立爷爷的眼神看向通向殿后的屏风。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殿后传来“叮……叮……”越传越近的铃铛声。这铃铛的声音清脆异常,不含一丝杂音,不一会儿,这铃铛的主人从屏风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孩,看去年岁不超过二十,眉目清秀,鼻若悬胆,看起来似乎许久没晒太阳,嘴唇少着一丝血色,脸色也泛着苍白。这男孩身着一身白衣,脚蹬白靴,连发束都是白色的绢丝带,全身上下的物件只有胸前那只青铜铃铛是有颜色的。
可这般铜绿斑驳的铃铛,就是丢在大街上估计都不会有人看一眼,更是与男孩一尘不染的穿着格格不入。不过那拴着铃铛的透明细绳立沁认得清楚,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灵器——冰琉晶。论能量在水灵系仅次于水灵之心,只是其性极寒,不适宜随身携带,对习气之人更是有百害无一利。
男孩似乎有些怯生,看到殿内站着的立晟和立沁便驻足不前,回头看向父亲。
“羿儿,愣着干嘛,还不见过立宗主!”召宸声如洪钟。
“召羿见过立宗主!立沁妹妹好。”说吧,这个叫召羿的孩子将眼神绕过了二人,看向大殿前白玉望柱上嬉戏的金乌鸟。
“犬子不常见人,叫立宗主见笑了。”召宸拍了拍召羿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慈祥,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多年不见,羿儿你都这么大了,修为之好也确实惊人。立爷爷忙于宗务,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娃娃,被你爹抱在手上。只可惜立爷爷这次来,没给你带礼物,反而给你带来一个坏消息,你不要恨立爷爷啊。”立晟不无心痛地说道。
立沁水灵之修已小有所成,水灵与念气本有相通之处,她能感觉到这宗主之子似乎修为平平,而立爷爷口中又称赞他修为极好,颇感困惑。
未等召羿回话,“嗖嗖”地破空声响起,那块金箔再次飞出分散封闭了殿内的空间。这次不再是金线,而是片片金光,立方之壁有如实质,连内外的视线都阻隔开来。
立晟轻喝一句“去”,左胸前的六芒星便飞射而出浮于大殿中央,旋转膨胀至人形大小,立晟纵身一跃便飞入其中。几乎是同时,五色灵心分别在五位星尖散发出夺目的光芒,而那剩下的白色的星尖愈发耀眼,召羿和立沁不由双双举手遮眼。
片刻之后,两个孩子只觉得手掌缝间的光芒渐弱,缓缓睁开眼睛,见识完灵心的光芒之后,似乎连周围的金色屏障都显得朴实无华。视力完全恢复后,这才看清楚半颗拇指大小的金球出现在大殿的青砖上,准确来说是一颗,只是下半部分已经陷入了青砖里。
立沁好奇地低头去看,道:“这金球如此之重,又必得五色灵心催动才能从六芒鸢里取得,就是说当世只有立爷爷一人可以祭出,这必定不是寻常物件!对吗?”她一转头,刚好对上召羿的目光,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在看那金球还是在看自己,只好低眉垂眼,故作镇定地继续研究那金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