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见此,刚还因“顾世子”三字回忆起宴上发生的一切,现在从回忆中抽身却还是止不住颤抖,“婢……婢名素锦……”江尚默默牵上她的手。
“素锦嘛,好名字。彩锦端荣,素锦温雅。”
像是感受到素锦复杂的心情,连忙继续开口说道,“别紧张,别紧张,我,我很好相处的”
素锦并无反应,她平静心神,在江尚担忧的目光下总算冷静,
同做出了一重要决定一般,她起身,跪下,“还请殿下赐名”
“其实素锦已经很好听啦”
“还请殿下赐名”素锦意志很是坚定。
也是,她并不想要拖累唯一的亲人了。
“好吧”,齐翛抓了下已经松垮垮的头发,喃喃道,“秋,花,阳光……”
突然抬头,“有了,朝阳如何?素锦以后也要一直快快乐乐的吖”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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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名曰朝阳。面阳而生,望阳而长,日追阳以慕其暏。
以铁索束之,以名缚之,长长久久,为吾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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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名时,江尚只觉得心中一凉。
他并非不清楚齐翛那奇诡而不知道何时成就的城府从何而来,甚至于在这近期对这城府逐渐忘记。
也是,刚刚那会儿不是错觉,应该是他的本性。
常琏,常琏。
现在他妹妹也……
心口绞痛,胸腔沉闷,只觉得呼吸困难。
被木桌遮住的双手此时紧握,青筋暴起显得很是可怕。
他紧紧咬着下唇,面色却并未大改。
也是,能够在这么多侍属中脱颖而出被另外安排活计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单纯而愚昧易骗。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信了这个伪装可怜的主子所谓依赖属实。
“朝阳右边第三间安顿下如何,就在江尚那屋子的隔壁”
“好,那婢……”
“素……朝阳,你先去收拾东西,然后回屋住下吧”
江尚仍旧低着头,语气里不是朝阳熟悉的温和,而带有不容分说的命令意味。
清乐,清乐险些没挑了下眉。这江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看来是他俩都没看清彼此嘛。
江尚也是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人,这才顿时恢复本能,恢复还未前往白河村时有着的冷静沉着。
至于先前的约定,现在想想,殿下也并没有给他明确的承诺,模棱两可的约定,
当时他居然用殿下年幼无知给搪塞了,也真是被陛下若有似无将他丢给殿下的决定给影响了约定的下限。
下属是没有选择的。
也没有退路了。
朝阳有些迟疑,但见齐翛没有多大的反应,只以为这是已被默许,离开。
一见重要的人离开,江尚突然起身,直接跪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尚有错,求殿下惩处”
齐翛这时候也用不着惶恐,毕竟清乐知晓自己已被看破。
唔,果然还是生疏了。
安逸了那么久。
倒也无所谓,反正江尚暂时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齐翛只是摇了摇头,“你没错,我有错。准备好水以后,在院子里站着吧,也别跪,对膝盖不好”
转而他又趴在桌子上,等着江尚备好热水离开屋子。
忽视那暗中的人,沐浴更衣。
江尚是真的很贴心了,完全熟悉了齐翛的习惯,无论是换洗的衣物还是皂角,全都放在这近一月齐翛熟悉的位置上。
大概擦拭了发丝,披散着还未全干的头发,齐翛从屏风后头走出,坐在书桌前,“出来”。
嗓门不大,但是足以那个人听到。
只有二人,出于对这人的试探,更外加心中已经有了算盘,清乐完全没有顾及隔墙有耳一事,
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有淡漠,眸子里空旷如一潭死水,完全不像是一个孩童。
一如出生时。
一如开始染上污浊的那夜。
一如刚刚不小心显露的那样。
那人很快出现,以暗卫之礼表示尊敬。
其实以那人的武艺,现在的齐翛本不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不过他有心试探,有点放水了。
事实上,清乐不担心隔墙有耳是因为他也晓得齐臻早就撤了暗处的人,而顾焕琛从不在自己暗处安排人,所以现在通常情况下没人在暗处盯着。
若另外还有小老鼠,那就也看这暗卫是个什么态度了。
虽然,这种可能的可能性不太大。
毕竟那七年倒是莫名给他留下了不错的感知能力。当然也可能是天生的
那人坦白有关觞杼的事,他自称祁柒。
他没有任何表示忠心的话语,但是清乐知道,觞杼已经完全归自己所有了。
至少明面如此,至少也会是个傀儡门主。
祁柒是个人才,管理觞杼如此久,很好的处理好了内部的事。
觞杼上下,绝无异心。
因为有异心的早就死了。
只不过,这无异心指的是对何人无异心尚且存疑。
屋内的一切江尚并不知道,他只是站在院门处。
一夜,头顶寒风。
他在思考自己,还有自家妹妹日后要如何。
无论是常琏还是朝阳,都是束缚他和家妹的代号。
同样,朝阳在房间里也辗转难眠。
一是心怀对兄长的担忧,二是对未来主子担忧又纠结的复杂心情,另外,还有一点点迷之憧憬。
憧憬从何而来,可能还是女子的浪漫情怀和第六感吧,朝阳坚信齐翛没有她所见那么简单,
而这一个信念在日后,对她的生活帮了大忙,至少接受命运的安排更加容易了些许。
如果齐翛知道,他只会觉得自己这枚新棋子意外容易为自己所用。
至于憧憬的由来,他只会觉得可笑,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自己不过七岁,而朝阳十三,江尚十六。
时间很快过去,几天后。
齐翛趴在桌子上,此时房间没没有他人。
这几天顾焕琛没有来骚扰自己,陶譍坚持给自己念书,江尚对自己更加尊重,还有朝阳,她现在由于没有被布置什么事,更加认真得在练舞。
深夜,祁柒也每天都来读素问卷,顺便教习其他。
祁柒已算是清乐的老师。
让祁柒读素问卷也是清乐实在无奈之举,看不见只好如此。
这素问卷说来也奇怪,明明按理是乐谱,但看上去更加像是心诀一类。
而且,据祁柒所说,素问卷并不是只是素问卷,里头的文字也不是齐和鲁彦晋汶的通用语,而是用以觞杼内部交流的符号。
也是同样很迷,从那一夜见到祁柒起,清乐只觉得这人莫名熟悉,只觉得这人值得相信。
觉得觉得,那就暂时如此做吧。
反正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清乐的感觉大多都是对的,只不过这一次,是真一言难尽,让他之后在了一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