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蔡中当真口舌如莲,说出来的一番话也很有道理。
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越是不能打的人,就越会说,拳脚功夫不行,嘴皮子就得厉害,总要占住一头对不?
今观蔡中,不外乎是,这厮就是靠耍嘴皮子混饭吃的。
来人称蔡中为三弟,想必也是蔡家人,但那性情却与蔡中迥异。
耐住性子听完蔡中的一番哭诉,袍服男子并未按照常规剧本走,不见勃然大怒,反倒愈发沉吟。
“你说什么?来人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
“没错,贼子就是这般说的,但依我观之不太像,奇装异服的哪有点天家血脉气象?”,蔡中不太明白兄长为何如此谨慎,仿佛被那虚头巴脑的名号给唬住。
这哪行?要知道就在眼下,那三个来路不明的贼子,还大大咧咧的在他蔡家庄子里吆三喝四,人五人六的喝酒吃茶呢!
贼子越痛快,蔡中越不爽,这特么的简直不能忍啊!
因而,他再次恳求兄长急速发兵,进庄擒住贼子,定要吊打他们三天三天!
如果他们能留下小命不死,等从庄上出来的时候,保管打得叫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哼!敢招惹蔡家,真不知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三弟,够了!我心里有数!”
蔡中说起来没完没了,马背上端坐的袍服男子颇有几分不耐,忍无可忍之下只好打断了他。
耽搁一阵,袍服男子已经了解事情大概。客观的说,今天这事儿他们蔡家有错,但错的成分不大。
自家人路途中被贼子打劫,还不能反抗了?没这个道理嘛!
错就错在,制服了贼子后出手略重,还是群殴,说个不好听的话,这就是百姓们常说的仗势欺人了。好在没出人命,事情尚有缓解的余地。
想透事情各处关节,袍服男子不再犹豫,手中马鞭向前一挥,两百骑兵滚滚而动,呼啸着踏入田庄大门。
蔡中来的急,并未骑马,只好跟在骑兵队伍后面吃灰。
可他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开什么玩笑,领头的可是他的族中长兄,如今蔡家掌舵的家主,姓蔡名瑁!
蔡瑁何许人也?一句话足以说明,当下荆襄一带号称五大世家,可无论哪家都得给蔡瑁几分薄面。
至于那些中小豪族,虽人数不少,但和蔡家比起来不在一个层次。
当然,蔡氏一族在荆襄一带如此树大根深,也不全凭家势,与蔡瑁本人的口碑风范也有很大关系。
因姑母嫁与曾为太尉的张温,蔡瑁少年时代曾在都中洛阳生活过不短时间,见过大世面。
相较而言,同族的蔡中打小就没离开过襄阳,纯粹一土鳖。
正因如此,蔡中在族兄蔡瑁面前从不敢装逼,规规矩矩的不敢半分忤逆。
当然,这是蔡家内部的事情,和正在湖心小岛喝茶的刘芒没有半毛钱关系。
此时的刘大公子,尚在优哉游哉的和李家兄弟玩笑,顺带欣赏一片湖光山色。
就是少了些歌舞绝色,要不然正好应景下酒,刘大公子对此颇为遗憾。
忽地,地面微微震动。
很快,其势如雷!
是马蹄声!
刘芒回过神来,联想到刚才蔡中匆忙离去,瞬间便明白了点什么。
哼!那些穿越前辈老是瞧不起古人的智慧,此时的刘芒真想把那些人拉过来,好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口腹蜜剑、笑里藏刀!
眼神微眯,他寻着马蹄声眺望过去,很快见到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队伍,规模远在百人之上。
而队伍最后尾随之人,不正是方才陪坐在侧的蔡中吗?!
刚还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转眼就趾高气昂起来。
“好,好得很!算你牛逼!”,刘芒冷笑道。
对方人多势众,且来势汹汹,尽管他无所畏惧,但李家兄弟怕是经不住这种阵仗蹂躏。
很快,李哼和李哈几乎同时发现异样,惊惧之下,不由自主的齐齐望向大哥刘芒。
“不慌!”
大哥就是大哥,即便山崩于前仍旧面不改色。
接着刘芒继续道:“既然来了,不出去会会岂不堕了我炸天帮的威风?你们安心稍坐,大哥我去去就来。”
李家兄弟相互对视一眼,没说什么,一个劲儿的在那里点头,仿佛深受鼓舞。
几声长笑中,刘芒迎着骑兵队伍大步而去。
其时,一马当先的蔡瑁一直在暗中观察水榭这边的动静。
忽见一身奇服的刘芒大步流星的直奔过来,转眼经拱桥掠过湖面,虽形单影吊,但自有一股夺魄威势。
“果非常人也!”,蔡瑁暗自赞许,顺带勒住缰绳,立马在原地等候。
这时候刘芒身后有了变故。
李哼、李哈两兄弟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他们的脚步比不上大哥刘芒那般麻溜,但步幅沉稳,胆气横生,瞧上去多少有些悲壮,怕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以常人的眼光看,区区两三人对阵上百骑兵,可不就在找死么?
李家兄弟并非神人,他们也怕死,但大哥刘芒冲锋在前替他们挡刀,不说当初义结金兰时发过的誓,就凭他们的个性,热血上头之后,即便丢命也不能丢面子啊!
刘芒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心中顿时大为宽慰,停下脚步高声笑道:“好!我等兄弟不负当日誓言,生死何惧?但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随我上!”
这句话刘芒用了两成九阳神功之力,既是说给李家兄弟听的,也是说给对面气势汹汹的一彪人马听的。
未夺其军,先夺其势!
战术耳!
很高端的一种东西。
蔡瑁察言观色,心中赞许之意更甚几分。
不过,这种手段对他来说不足为奇。世家家主,如被此等小小伎俩唬住,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要演戏随便你,先给你舞台试试虚实,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不久,刘芒兄弟三人来到骑兵阵前。
湖面上来的风吹动刘芒衣裳,轻轻舞动。
李家兄弟左右侍立在他身后,眼神决然,各自沉默不语。
区区三人,就这样静静面对整个骑兵队伍。
数眼打量之后,刘芒开口说话道:“来者何人?某刀下从不收无名之鬼!”
蔡瑁闻言笑了。
这家伙,有点意思!明明赤手空拳的,哪里有刀?
同时,他有点吃不准,眼前这位年轻人,到底是真狂妄,还是真傻逼?
“在下襄阳蔡瑁,公子怎么称呼?”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刘芒,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
既然对方不恼不怒,说起话来客客气气的,刘芒也不好意思太粗鲁。
开什么玩笑,刘大公子可是有身份的人,绝非寻常草莽可比!
蔡瑁之前听说过这事儿,并不见得有多吃惊。
可身后的李家兄弟就不同了,他们乍听大哥如此牛逼的出身,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卧槽,大哥,你是皇帝老儿家的人啊?!”,二弟李哼咋咋呼呼道。
“卧槽,大哥,要不要这么惊喜?一不小心,我和皇帝家的人成了兄弟?这脸面金光闪闪啊!”,三弟李哈向来说话词不达意,总之喜不甚喜,好一顿狂喜。
刘芒淡然一笑,冲他们摆了摆手道:“不要张扬,不要张扬!大哥我喜欢低调!”
李家兄弟会意,赶紧捂住嘴巴,示意他们不会再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