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她被父亲责骂,她沤气,一个人跑到山里不回家,师兄骑着马在山里转了一天一夜找她。找到之后,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把她拉到马上,载着她到山里好玩的去处游玩,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心。
那是她第一次与男子同乘一匹马,山林间和溪水旁留下了她最快乐的笑声……
慕秋面带笑容,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头慢慢垂下,后来身子也慢慢前倾,最后趴在了马儿项背上。铁剑少年知道他没有受伤,知道他这是睡着了。对此,吴春也没有出声,因为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同样的趴在马背上睡着了。
两匹马是好马,铁剑少年偶尔收一收腿,或者拍打一下,那马就会轻快地前行。后面吴春的马,会一直跟着前面那马的步伐随行。睡在马背上的慕秋,笑着说了一句梦话:“下次我就躲到那里……叫你们谁也找不到!咯咯……”
梦话的声音本来就不大,风声、马蹄声,更冲散了这句少女味儿十足的话语。铁剑少年似未听见,即便听到,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而不闻。他不会在意一句梦话,他不是梦里的师兄,更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他的心中,只有仇恨。
暮色降临,西北风冷。流了很多的血,铁剑少年也倦了、冷了。朦胧中,前方路侧,出现一片屋舍,灯火零星,炊烟隐约。这是一处村落,应该有客店的,不管有没有,也该就此暂歇。
铁剑少年正想着,驰近了村子近前,见有两人站在路边,正望着自己。那两人认出是三位少年,便急忙挥手招呼。少年也认出,是此前渡头李梁身边的丐帮人,于是勒缰停下。奔马突然停住,趴在马背上的二人警醒,吴春慕秋直起身,不知不觉中已昏睡了数十里。
两位丐帮人引领着三位少年到了旁边一处旧庙,宽大的庙额上书有“回龙庙”三个大字。
绕过正殿,来到后院的一间堂屋,便见到了李梁一伙人。李梁见三位少年都很疲惫昏沉的样子,又见铁剑少年身有伤口,忙叫人给他疗伤,并吩咐收拾对面偏房,以备三位少年休息。
李梁对少年说道:“实在惭愧!我等贪吃,中了奸人的蒙汗药,误了事!这伙奸人实在狡猾,蒙汗药下在松子里,从未听闻!在骡车上睡了一路,这才刚刚到此醒转!正惦念三位少侠,这就到了,如此甚好!”
吴春说道:“这伙奸人的确狡猾,怨不得诸位吃喝。我二人只是松子吃的少,酒喝的也少,药力发作晚些,也是睡了一路!”
李梁说道:“原来那厮也赠松子给二位吃了,怪不得两位少侠也如此疲惫!稍后饮食罢了,只管好生歇息,我等在此守护,敬请放心!”
铁剑少年一如既往的冰冷无语,任由丐帮的兄弟为他处置伤口。断河蛟也曾给过他吃的,试图与他攀谈,但他并未搭理,也未吃那厮送的酒食。他尾随断河蛟一伙而来,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善类。
为铁剑少年疗伤的丐帮兄弟说道:“金疮药都给卢兄弟用上了,这下没有了!”
慕秋看向吴春,正欲说话,吴春早已会意,到包裹里面取出了疗伤药物,给了那人;回身收拾包裹,见那只空着的剑鞘还缚在包裹上,便取下来递给铁剑少年。少年也不言语,接过来,慢还青剑入鞘。
出去买吃喝的兄弟回来说:“这里叫回龙镇,此时未有金兵侵扰,暂可在此修养。”众人简单吃喝一番,便各自休息。丐帮的兄弟轮流值宿。铁剑少年也不说话,跟着吴春慕秋到了对面偏房休息,自是因他喜欢人少清静。
和李梁他们房间一样,也是没有床铺的屋子,被丐帮兄弟收拾了一下。靠里面垫了一片厚实的柴草,铺上了草席。地中间燃了一炉炭火,可以烘衣或烧水。吴春慕秋见此情景,相视偷偷苦笑。
并非嫌弃如此住宿简陋,只是觉得这下和铁剑少年睡在一屋,并且同铺,有些难为。但铁剑少年是伤者,李梁他们有重伤的兄弟也是如此住宿,二人怎么好另行投店呢。慕秋算是江湖中人,加之归心似箭,也不多想。
吴春苦笑之后,也瞬间释然,反倒觉得如此正是她想过的江湖生活。铁剑少年却觉得亲切,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他打斗奔波,受伤失血,此时又困又冷,躺倒那草席上便睡。吴春慕秋见他如此,相视莞尔,虽然也是困乏,但也未急着躺下。
慕秋到角落里换下染血的外衣,洗净挂起。吴春打水在炭炉上温了。二人简单的洗了洗脸,热水泡了泡脚,炉边呆坐了一下,越发觉得困倦。扭头见铁剑少年已经睡熟,这才起身走到那片草席边。却见铁剑少年睡在正中间,两边也只能容得下一人了。
遂将包裹里的备用外衣拿了出来,小心地给铁剑少年加盖一番,而后各自在两边轻轻躺下。早就困倦的很,甚快也都睡熟了。睡梦中,慕秋突然被人紧紧抱住。感觉那双抱她的胳膊越抱越紧,那双手更是紧紧地抓得她疼痛。
慕秋一惊而醒,正欲起身挣脱,却已瞬间清楚是谁,也因此怔在那里,没有挣扎。发觉抱她的人没有恶意,反而浑身惊恐,噩梦中的惊恐,像一个见到恶魔的孩子,紧紧地抱着母亲,惊恐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