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之间,那些骑马追在前面的几十个强贼便奔到了近前。也许是临近之时看见三位少年与这一群人物的与众不同,便停止了叫嚣,在前方三丈开外勒停了奔马,短暂对视。见三位少年身后的那些女子虽然美丽,但气势不凡,自然不可像以往那样轻率掳掠。又见后面那些带着各色面具的人物不知什么来头,于是不敢贸然行动。
为首的那位贼人看了看紫衫女子们扛着的那部华丽大肩舆,心下惊叹,暗想今日真是有幸,遇到这么好的东西,还有这些美女,一并都收了来,可好享受!他又见这些人虽然状貌不凡,装束华丽,迎面挡在路上,却都一时也无言语,没什么举动,便急着嚷道:“你们这些人装神弄鬼的,来吓唬你杨爷吗?”
原来这位强贼首领是姓杨的。三位少年和身后的人们听他粗野一问,仍然不言不语,凝神戒备。这位姓杨的强贼首领便接着又嚷道:“你等若是想入伙,来投奔俺杨青,那还愣着作何?还不快快下拜!”
却听得后面那些带着面具的人物当中有一个大声说道:“果然是你这个军贼!在真定府不与金虏死战,溃逃下来,也不重整旗鼓!不敢迎敌,私自逃命也还罢了。你等却做起了强贼,四处祸害百姓,简直禽兽不如!”
那杨青闻言怒声嚷道:“今日把你等这些富贵人的钱财都拿来,叫你等一无所有,看你们将要饿死之时,还讲什么仁义道德!知趣的赶快俯首听命,休要劳烦我等下手,叫你们生受皮肉之苦!”
又有一个带着面具的大声说道:“早就听说大宋的官家养的好多军兵,都只是些领财帛吃粮食的。今日果然见识了!没有吃的,可以向官家去要,怎么可以做强贼祸害百姓呢!”
杨青不耐烦地怒骂道:“你这厮话说得轻巧!官家尽将那些金帛钱粮送予了金虏,急着请和呢,早已顾不得我们这些军兵!”
允卿说道:“回家种田不可么?无论如何不可做强盗祸害百姓!”
那杨青闻言冲着允卿骂道:“你这富家小子只知道吃喝拉屎,没种过田地,你知道那粮食是如何长出来的?没等到粮食长成,早把你饿死了!”
卓儿说道:“既然官家将金帛钱粮给了金虏,你杨大头领这般威武,何不去与那金虏作战,将那些金帛钱粮夺了回来,如此才叫江湖称道,叫百姓拥护!”
杨青闻言一愣,翻了翻眼珠子狡辩说道:“要打金虏,也需吃饱了才行,更需要你们富贵人把胯下之马交出,叫我的手下有马可骑,才能追赶上金兵!”说着话,向那转弯之前的来时大路一指,正指向那些落在后面,紧紧赶上来的大队贼人。
众人看去,见那些贼人实在不少,黑压压地挤满了道路,只看见前头,望不尽后尾,不知道有几千人,如潮水般涌来。三位少年身后的人物们望见贼人如此之多,心下也掂量着不好对付,但仍然毫不胆怯。
这时,紫衫女子当中为首的一位说道:“我等正是要前去抗击金虏!你们若没有胆量与我等同仇敌忾,也还请不要为虎作伥,阻碍我等!”
那杨青怒道:“竟敢骗我!哪有尔等这般出战的?你们当是金人没见过演戏吗?我看你们分明是去请神的!朝堂气数已尽,你们去请何方神圣也是无用,还是跟着俺杨青保命吧!再不俯首听命,就送尔等到黄泉路上去请阎王!”
杨青左右和身后的随从们此时也纷纷挥舞兵器,叫嚣恐吓,跃跃欲试,只等着下令动手。到这地步,便无话可说了。只见那为首的紫衫女子身形轻轻一荡,便如同飞天仙女一般,轻飘飘地飞落到了那二十个同伙扛着的大舆之上。其他十来个同伙女子也紧跟着飞落到了大舆之上,身法都是那般轻灵,可见轻功十分了得。
众人正盯着这几位女子的精彩举动,却见那为首女子看着贼人的眼神向右一转,像是突然望见了什么,进而双眸放出了光彩。众人便不禁也追随着她的目光,扭头向那边看去。只见大路之上,由南向北,飞速地驰来了一众人马。
这路人马与杨青一伙贼人相比,也算不上多,千八百人的样子。但见他们那策马飞驰的姿势,显然是训练有素,技艺在身的人;那望见强贼当道也不减速的气势,更是震慑人心。
见此情形,杨青等贼人想到了什么,三位俊少也猜到了几分。此处岔路口已经是离磁州城不远了,想必是磁州的探马回城禀报了强贼出没的消息。而事实上,此前与三位俊少擦肩而过的那两人,正是奔回磁州城的探马,他们除了禀告强贼南来的消息,更说出了应王出巡的奇遇。
此前杨青等贼人也听闻宗泽坐镇磁州,于是也不敢骚扰磁州城,只是想绕道周边的村镇掳掠,今日正打算前往西边的昭德镇,因为那里是闻名的陶瓷产地,当然富裕。想不到此时磁州的军兵这么快就出击打来了。
杨青虽然人多,但也只是声势上大些罢了,祸害百姓可以,还真不敢跟宗泽的军兵交战。眼见磁州的军兵就要冲到眼前了,杨青急忙回头向着后面大路上那些贼人大喊:“都快跟上,跟俺到西边发财去!”言罢一手提缰,一手挥刀,喊道,“想活命的,赶快让路!”话音未落,几十个强贼跟着杨青直向三位少年和那些请神的人群冲来。
三位少年纷纷拔剑,正要交手,忽听得头上“飕飕!”声响,紧接着“噗噗、啪啪!”响过,只见冲在前面的一些贼人应声落地,没有跌落马下的贼人有的抱头,有的捂脸。后面的贼人急忙勒马停步,惊惧地望着大舆之上的那些紫衫女子。
击中贼人的原来是一些石子,五颜六色的卵石子,正是站在那张华丽大舆上的十来个紫衫女子打出的。
为首的那位女子厉声说道:“娲皇的神舆也敢冲撞!再敢冒犯,我等可不手软,小心五色石打碎尔等的脑袋!”话音未落,又一扬手,“啪嚓!”一声响,一个贼人身侧挎着的一把鎏金银扁壶被石子打破了一个大洞,顿时酒水向外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