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晨光渐现,东方天边由鱼肚白进而金光破空,三骑俊少向北奔驰二十多里。早饭未吃,又路过两处村庄,却都是一片寂静,不见炊烟,连一声鸡鸣或犬吠都没有,于是便继续前行。不多时,终于见到了人影,只见两骑人马由北向南驰来,骑得飞快。
顷刻间,双方人马便驰到近前。迎面而来的是两个二三十岁的汉子,常人衣着,虽然也佩着刀,但看上去并不凶恶。这二人看着三位俊少气貌美善,本来急促的神情因之变得惊异,尤其是看清了允卿所骑的那匹骏马之时更加吃惊。
当双方奔驰的人马快速擦肩而过之时,那二人的脑袋也快速地由向前转过来向后,一直惊异地看着飞驰过去的三骑俊少,以至于其中一人不自禁猛然一拉缰绳,那马儿一个收步耸身,那人竟然跌下马来。
前面那人见同伙跌落马下,便也勒马停步,却见跌落的同伙并未从地上爬起,而是翻身就势跪在地上,向着飞驰而去的三骑人马倒头叩拜,于是也慌忙下马,走到同伙身边问道:“你看清楚了?果真是应王神马么?”
那跌落之人一边跪拜一边说道:“岂止神马!应王出巡!还不快拜!”
这人闻言便也惊慌跪地,向着已经远去的三骑背影叩拜。而后痴痴望着远去的影子直到模糊,二人这才起身上马。一人策马叹道:“当真应王吗?原来这般年轻!”
同伙说道:“除了应王,谁能骑他的神马?神仙自然是这般年轻模样!塑像的人也没见过应王真容。”
那人又说道:“那另两位应该是二将军了……”同伙道声当然,两人议论着,继续向南疾驰而去。
三位北去的少年,在与这二人擦肩而过之时,也正是看到了二人的惊异神情,像是认出了少年骑乘的马儿,所以更加不敢搭话,越发快速驰过。想是既然有人过往,前面不远应该便有可以停歇吃饭之处。
又行了几里,天已大亮,远远望见前方一片村镇烟气蒸腾,人影攒动。只是那烟气中夹杂着处处火光,已经不单单是炊烟,而是放火烧屋的景象。而那些攒动的人影,也远远大于一个村镇早晨可以看见的数量,足有几千人的样子。
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躁动着,从那烟火蒸腾的村镇里纷纷涌上了大路,在其中一些骑着马儿的头人带领下,黑压压地向南方奔来。三位少年见此情景,便提起缰绳收慢了马儿的脚步。
允卿说道:“不知是兵是匪?”
卓儿说道:“旗帜疏陋,武器参差,纷乱蜂拥,全无行伍。看来,我们又是遇上了强盗,而且是比那常吉一伙势头更大的强盗!”
霜儿说道:“还是快躲开吧!”
此时一连数里也无岔路,三位少年看了看左右,东面野外不远便是一条并行的河流,西面灌木丛生,荆棘密布。来不及多加思索,那些骑着马奔在前头的强贼已经近在眼前了。三位少年只好调转马头,沿着来路向回奔驰,寻找歧路。
那些贼人看到三人骑马回避,便越发呼叫着使劲猛追。三位少年一连向南驰回了数里,这才到达了那条向西的岔路口,于是转道向西奔驰,也不知前方何处。
刚踏上这条岔路向西奔出没多远,却见前方一群衣着鲜丽的人,抬着一部光彩的好大肩舆,拥塞着道路,步伍整齐地迎面而来。那步法身影轻灵飘忽,倏忽之间便来到了眼前。三位少年急忙勒马减速,以免与其冲撞。
这时便能更清楚地看见双方的状貌情形了。只见前面拥护和抬着那个大肩舆的是二三十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鹅黄夹衣外飘着丁香淡紫衫,艾绿长裤外荡着绯色绮罗裙,碧玉丝绦清风摇,月白飘带浮云动,飞天发髻玄鸟展翅,玉雪容颜仙女娇姿。
再看那部大肩舆,二十个女子抬着,六七尺的宽窄,青碧的底架雕镂着彩云纹,朱漆的栏杆镌刻着亮银凤,立柱顶装着金鳌头,座椅上按着玉螭首,彩带飞挂,红缛铺陈。上面空着,并未坐着什么人。一看便知,此舆非是凡人坐,应是天外神仙乘。
再往后看,在这簇拥着大肩舆的一众女子后面,跟着的是一群戴着各色面具,穿着奇装异服,持着各种武器的古怪人物。那些面具有的似神气的天将,有的似威武的门神,有的似智勇的罗汉,有的似冥府的判官,有的似捉鬼的钟馗,又有的似土地、灶神之类;有的身披铠甲,有的裹着战袍。一看之下,不知何方神圣,要到哪里行事?
这样一群神气十足的人,自然是不会给别人让路,即便是三骑骏马俊少也不例外。而允卿学问深厚,卓儿生长在京师,霜儿是大侠的女儿,这三位少年都是有见识的人,也并未因这一群奇异的人物迎面当头而惊惧。
三位少年迎头勒停了骏马,允卿当先向着这群人说道:“后面有数千强盗追来,众位贵客不妨也暂且回避一下!”
众人闻言,将目光由三骑骏马俊少的身上移向了前方,只见确是有几十骑人马叫嚣着追来,但还看不清落在后面那些没有骑马的大规模贼人。于是这群人也不惧怕,还是站在路上也不避让。
前面一个为首的女子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允卿所骑的马上,又端详了一下允卿,而后开口说道:“为何不直去磁州,却跑到这岔路上来?”
允卿一怔,又急忙答道:“我等不熟悉这边形势,一时情急,便跑到这条路上!”说话间,那些骑马追在前面的贼人也已经转到这条岔路上来了。
那为首的女子镇静地说道:“三位不必再躲了,可与我等一同驱贼。”
适才看到这群人倏忽而至的身形步法之时,三位少年便知道他们有技艺在身。眼下又见他们面临强盗却还这般镇定自若,并胸有成竹,声言驱贼,于是便也受到鼓舞。因此三位少年不再躲避,调转马头,列在这群神气的人物前头,看着那些强贼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