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你怎么呢?”宇文成肃听到水柔仪的呼喊,心中一惊,连忙掀起了车帘查看,连声音里都透着慌张。
水柔仪望住宇文成肃,泪眼涟涟,抽噎个不住。
她低下头,用手紧扣车窗,水葱似的豆蔻指甲划在柔软丝绸上,留下一道破裂的细纹。
车驾的颠簸让她一阵眩晕,她将头伏在手臂上,低声啜泣。
宇文成肃看着水柔仪,眼中俱是疼惜。细密的雪粒沾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转眼间便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上官鸿飞冲一名身着一件桃粉色绣遍地毓秀葱绿折枝桃红芍药衣裳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会意,上前放下了帘布。
车驾内香烟氤氲,香炉里发出炭火燃烧的些微声响,水柔仪越发眩晕的难受,倚靠在车窗上,两眼呆呆地看住帘布上那团龙凤和鸣的绣花图案。
翼然亭里。
南宫皓月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迎亲队伍,默然良久。
“陛下,迎亲队伍已经出城了,这儿地处皇宫最高处,正在风口上了,请您保重龙体。”吴德喜上前替南宫皓月披上一件银狐大氅,小心回禀道。
“她会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吴德喜,你且看着吧!不出半年,朕一定会让她回来!”南宫皓月瞳孔微张,铿声道。
出了都城,宇文成肃率领着送亲的队伍回程,他将都城各处按例巡视完后,天已经黑透了。
宇文府的小厮来请他回府用饭,被他打发了回去。
见巡视营外的雪越下越大,他披上一件蓝青二色绣松竹绵绸披风出去了。
厚厚的积雪淹没足迹,白茫茫的大地上空荡荡的,一如此刻他荒芜的心。
落魄已久的水府在大雪的欺压下,越发显的清冷落寞,正门口处,一只冻僵了的雀鸟蜷缩在檐下,在地上留下一爪半印。
宇文成肃站在水府对面的那棵柳树下,久久地伫立着,一动不动。
驿馆内。
坐了大半日的马车,水柔仪感觉浑身酸透了,等到下马车时,双腿因为浮肿而没有了知觉。
她扶着侍女的手,艰难地踩着马凳下车,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倒了下去。
那侍女来不及扶,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坠向地面。
这时,立在马车下的上官鸿飞一个箭步冲上前,似行云流水般,将水柔仪拥在了怀中。
水柔仪略定了定神,便立即推开了上官鸿飞,挣扎着向前走去,平滑的靴底踩在结冰的地面上,一个不留神,她整个身子向后摔去。
上官鸿飞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脸色遽变,他怔怔地看了看水柔仪,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
“殿下,你我尚未举行婚礼,男女授受不亲,请您放我下来。”水柔仪着急道。
“今日在昌国皇宫,已举行了和亲大典,公主怎会如此生分?”上官鸿飞极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径直将水柔仪抱进了驿馆内。
见侍女伺候水柔仪睡下,上官鸿飞这才走出了房间。
“去拿纸笔来。”伫立在屋外的上官鸿飞冷冷地吩咐道。待随从木心拿来了纸笔,他略一沉思,便写下了几行字,递给了他,“去把本王要的东西寻来。”
“殿下,难道这和亲公主------已经有孕?”木心看了那药方一眼,愤愤地问道。
“本王刚才不小心摸到了她的手腕,那脉象确实是喜脉。
不要声张,悄悄地把这几味药材找到,本王今晚就要调制香料,帮她祛除烦恼。”上官鸿飞摊开手,接了几片雪花在手,旋即握紧了拳头,一丝丝冰冷的水从他的掌心沁了出来。
“殿下,属下------”木心拿着药方,再三犹豫后,终于开了口。
“你是想问,为何本王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立即将昌国的军事布防图散布出去,而是选择与昌国继续完成和亲仪式?”上官鸿飞浅笑道。
“殿下志在盛朝江山社稷,属下不信,殿下是因为儿女私情才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木心说道。
“你的眼中只有一个个区区的盛朝,而本王的眼中则是这整个天下。”上官鸿飞张开怀抱,眼中溢满野心。
“难道她就是您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木心大喜过望。
“本王在昌国的皇宫里第一次见到她,便闻到了她身上清骨香。
这清骨香的味道清香雅致,似与一般的香料无异,除非是像本王这种精于调香之人,常人是闻不出的。
据情报来看,只有历代圣女继承人才会在刚出生时被喂下这清骨香。
据说是独孤圣女派首任圣女订下的门规,说是为了涤荡圣女继承人从娘胎里带来的污秽。
只要掌控了这圣女继承人,那千面圣女能不乖乖交出宝藏?
有了这宝藏,我盛朝一统天下的日子也就近在眼前了。”上官鸿飞回头望了望窗户上那抹橘黄色的灯光,温和地笑着。
“恭喜殿下!属下这就去将这几味药寻来。”木心行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是夜,水柔仪的房间突然骚乱起来,侍女在伺候她如厕时,发现她的衣裤鲜红一片。
水柔仪掐指算了算,这几日正好是要来月事的日子,便不甚在意。
谁知半夜时分,她突然一阵腹痛,生生痛死了过去。
近身侍女不知如何是好,这才跑去找上官鸿飞汇报。
“殿下,是否要给公主请医诊脉?”一昌国侍女回禀道。
“你倒是个忠心的好丫头,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好大夫?你若信得过本王,让本王为公主诊脉如何?”上官鸿飞冲那昌国侍女浅浅一笑,温和地说道。
“殿下懂得岐黄之术,替公主看诊最是合适不过了。”那昌国侍女一脸娇羞,不住地偷看上官鸿飞。
“公主没事,只是略受了点风寒。”上官鸿飞端坐在榻前的灰鼠靠背大椅上,替水柔仪细细诊了脉后,冲那昌国侍女笑道,“你们女孩子每到那几日都是难受的,因此,本王最是怜惜女子。”
那昌国侍女脸颊绯红,甜甜地笑着。
上官鸿飞踱到紫铜麒麟香炉前,见炉中的香料已燃尽,他拈起食指点了点那侍女的额头:“懒丫头,方才睡迷糊了?
这是本王亲手调制的安眠香,最能助人安枕。
公主车马劳顿,必定难以入睡,需要将这香彻夜点着才是。
本王知你白日侍奉公主已是辛苦至极,夜间还要守夜,确是不易。今夜,由本王替你守夜如何?”
“谢殿下。”那侍女盈盈拜倒,退了出去,自去房里安睡了。
上官鸿飞见水柔仪满头大汗,从袖中取出一方绣有兰花纹的蜀锦方帕,替她拭去额头的汗液。
“南宫皓月------南宫皓月------你不要扔下我------”睡梦中,水柔仪伸手抓住了上官鸿飞的衣角,喃喃呓语道。
“本王是不会扔下你的,你且放心。”上官鸿飞神色微动,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袖,嘴角含着暖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