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风被抓进大牢的时候,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早该想到,能够杀了陶文渊又怎么可能事先没准备好退路。而他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他一死,不管真相如何。右相党和中立派注定再无宁静之日。
右相失了户部尚书,中立派失了他,而左相却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真不愧是左相,打的一手好算盘!
谷正风冷笑一声,只觉得赵今为如此可笑!他以为伪造了证据就可以定他的罪吗?
三司会审可不全是他左相的人!他就不信,这朝堂能让左相一手遮天!
左相府。
赵今为坐在上首志得意满,刑部尚书段文旭脸上却带了点犹豫之色。
赵今为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不高兴:“段大人似乎有心事啊?”
段文旭一看赵今为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自己了。立马开口解释:“左相大人,谷正风被抓进牢里我怎么可能不高兴。我只是担心,到时候三司会审……这毕竟是三个部门审。我一个人到时候只怕孤掌难鸣啊!”
段文旭忧心的是,到时候大理寺卿房海清和督察院陈会明一心为谷正风脱罪,那他可顶不住啊!
赵今为听了冷笑一声,“他们倒是想帮谷正风,可也要看谷正风愿不愿意!”
段文旭眼睛一亮:“听着您的意思,是有办法让这谷正风不得不认罪?”
赵今为:“我大费周章布局了这么久,如果没有把握置谷正风于死地,我又怎么可能轻易下手!”
“愿闻大人高见!”
赵今为摸着自己的胡须,面带微笑:“谷正风这个人我最了解,别的什么事他都不在乎。可唯独他家里人,他是绝对放不下。你想想当年他为了谷瑶依,放下尊严在穆思华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段文旭沉吟一下,“大人,您的意思是用他家里人来威胁谷正风吗?这……”
赵今为撇了他一眼,“怎么?”
“我只是担心,谷正风的妻儿平时都深居简出,想抓他们只怕不容易。”段文旭皱着眉头说道。
赵今为冷哼一声,“那他们要是主动出来呢?”
“主动出来?”段文旭偏头看了赵今为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赵今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房海清那个老狐狸,早就已经给谷家通风报信了。你说以谷瑶依那丫头的性格,她会怎么做?”
段文旭这才恍然大悟,感慨万分:“大人英明!谷瑶依聪明一世,还是不及大人才智一分!这次就看她如何聪明反被聪明误,亲手把人送到我们手里!”
“哈哈!”赵今为听了得意的大笑。
长安城外,婉碧把谷瑶依偷塞给她的纸条扔在地上。看着眼前冒出来的黑衣人,冷笑一声。
将军早就猜到这些人的想法,故意在府里让她把夫人和少爷带走。其实这轿子里坐的,根本就不是他们。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婉碧眼神凶狠的盯着那群人,率先冲上去。
两方人马打成一片,而黑衣人看到马车里飞跳出来的两个人,瞬间明白他们中计了!
黑衣人头领打了个手势,准备撤退。却被婉碧带着人死死压制住!
“这是将军交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一个也不要放过!给我杀!”婉碧一边拦住头领,一边大声喊道。
“是!”将士们听了,大吼一声,更加凶狠的冲上去杀敌!
不过一刻钟,所有黑衣人全部被斩落在马下。
婉碧一身是血的站在尸体中间,颤抖着手。她想起谷瑶依的身体状况,立刻翻身上马:“回城!”
婉碧紧赶慢赶的带着人赶回谷府,但还是没来得及见到谷瑶依最后一面。
她在门外,看着谷青嚎啕大哭,看着谷瑶依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
身后那些八尺大汉,看着婉碧这样。一个个红着眼眶,默不作声的跪在门外。
整个谷府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谷夫人醒来时,就看见柳嬷嬷在低着头抹眼泪。“嬷嬷,出什么事了?我怎么睡着了?”
她只记得去了晨儿的院子以后,她催促丫鬟们收拾行李。接着婉碧出现带着他们去书房坐了一会,喝了杯茶,然后……她就没有印象了。
柳嬷嬷看着谷夫人醒了,跪倒在床前,哽咽着不敢出声。
谷夫人看着柳嬷嬷的样子,心咻的不安起来。她想到了什么,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挣扎着下床。嘴里喊道:“依儿呢?我的依儿呢?”
柳嬷嬷上前把谷夫人扶住,不忍心的闭上眼,“小姐她……”
谷夫人一把甩开柳嬷嬷的手,酿仓的扶着桌子走出去,“我要亲自去找她!”
“夫人!”柳嬷嬷急忙跟上。
谷夫人直奔着谷瑶依的院子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念叨:“不会的,我的依儿不会有事。穆大夫说了,只要她安心修养,就不会有事的……”
但是一切的希望在看到谷瑶依院子里跪满的人,还是彻底被打破了。
谷夫人颤抖着扶着院墙,看着哭声阵阵的院子,她停下了脚步。
柳嬷嬷这时候也追了上来,扶住了她的手:“夫人,您想开点,老爷和少爷还等着您!”
谷夫人好像听不见一样,愣愣的看着前面,一步步走进去。
“夫人。”婉碧抬头看见谷夫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依儿有留下什么话吗?”谷夫人站在门前,看着躺在床上的谷瑶依,轻声问道。
婉碧忍住啜泣,“我当时带着人在城外,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我去之前,将军有跟我说,让我带您和少爷会沧州。她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离开长安城……”
谷夫人终究忍不住的哭出来,“平平安安……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们平平安安的又有什么意思。”
谷瑶依闭上眼以后,以为自己会来到传说中的地府,可没想到她却看见了华裳。
“师姐,你别再内疚了,我的死跟你没关系!有人泄露了我们的作战计划,所以才会被埋伏。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一定要帮我和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师姐,记住了!”
谷瑶依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听着华裳对她不停的说话。最后华裳说完推了她一把,她瞬间伸手想抓住华裳,但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大喊一句,“华裳!”
皇宫中,凤阳殿。
宫女夏竹今天还是老样子的替华裳公主擦洗身体。虽然华裳公主已经不言不语的躺了两年,但是却没有人敢趁着她看不见听不见的时候对她有任何的不恭敬。
夏竹想起一年前那个宫女一时糊涂,以为华裳公主不能言语,便在当值的时候故意偷懒。
却不想被太后娘娘查出来以后,立刻处了死刑,连跟她沾边的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也没放过。
还让她们所有人去看着她们被行刑,以此给她们警告。自此以后,所有的宫女包括后宫嫔妃都息了自己的小心思,对待华裳公主都更小心了些。
夏竹想着以前的事,手下的动作又轻柔了三分。
“华裳……华裳……”谷瑶依被华裳一推,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焦急的喊着华裳的名字,想问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竹收拾好,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好像听到华裳公主好像开口说话了?
夏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何秀华是凤阳殿的管事姑姑,她一进来就看到夏竹直着身子愣愣的看着华裳公主。
她疑惑得快步走过来,开口道:“夏竹,公主梳洗好了吗?”
夏竹被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低头回道:“何姑姑,公主已经梳洗好了,我没偷懒。我只是……只是……”
夏竹急得满脸通红,想开口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她怀疑公主好像在说话,这要是她听错了,让太后娘娘白高兴一场,那她可就罪大了!
何秀华皱着眉头盯着夏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华裳公主。
结果她发现一直以来,面色安详的华裳公主。好像皱着眉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看见华裳公主的嘴在动。
这下何秀华也顾不上夏竹的解释了,激动的一下走上前趴在华裳公主的床前仔细观察,果然看到华裳公主确实动了好几下嘴。
她立刻起身,指着夏竹,“快快快,去通知太后娘娘,华裳公主有动静了!”
然后又随手指了个宫女,“你你你,去太医殿让郑大夫快点过来,快去!”
“是!”这下子,整个凤阳殿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宫女们的脸上也都敢带着笑意,不像往常一样死气沉沉的。
太后本来正在休息,听到夏竹的禀报,惊喜的立刻让人更衣前往凤阳殿。
谷瑶依在一片黑暗中,隐隐听到有人在叫着华裳的名字。她冷静下来,顺着声音走去。
越走她似乎看到前面有亮光,谷瑶依猛然向亮光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太后正好看到华裳公主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