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扎巴德，看他那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忽而变得黯然失色，纠结不甘，听他继续述说着他和婉儿曾经的种种。
“就在我准备向婉儿提出娶她为妃的请求时，居然……居然被我发现，她和一个男人……”扎巴德说着，硕大的拳头重重砸在地面上，五个手指都磕出了斑斑血迹，“我伤心的质问婉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她竟说……竟说那是她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她还是走了，任我怎样挽留，也只给我留下一句，‘别恨我’，就偷偷跟那个小白脸儿跑回汉地了!别恨，她让我别恨？可我怎么能不恨？!”
山洞中，“嗡嗡”地回荡着男人的声音，他那只在石头上撞伤的左手已是鲜血淋漓。
拉姆紧张的盯着他的手许久，美丽清澈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泪。几次伸了伸手想去抚摸，却终究狠狠地咬了下嘴唇没有去理他。
原本只知道扎巴德心里藏着一个让他憎恨的女人，现在总算完全清楚，所有的恨都只是表象，其实内心深处，他仍然对那个女人爱得这样深。就算他说他恨她，可是没有爱，又何来的恨？
人，怕是也只有爱到了极限，才会有刻骨铭心的恨吧？
只是，扎巴德与婉儿的相识远在自己随阿爸觐见之后的一年，而当年和他爱恋至深的女人，为什么，就不是自己？
唯一的解释，就是扎巴德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他送了婉儿好多衣服首饰，把她打扮的像个王妃，而六年前他给自己的，不过只是一条金项链。拉姆并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可她却是真真的嫉妒那个名叫婉儿的女人，她嫉妒婉儿得到的比自己多，就连得到的恨都远远超过了自己。
四年，扎巴德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如果此时婉儿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会一眼就认出她来吧？可当初，自己在托林寺外和扎巴德重逢的时候，他却把自己当成了奸细。
这是多么大的区别，这是多么的不公平!
“拉姆，你怎么了？”
或许是好长时间都听不到女人的回应，扎巴德拉回思绪，转过身来看她，却莫名撞上了一脸凄楚的泪痕。
拉姆转首狠狠的盯着他，冷笑道，“我与婉儿长得很像吗？”
扎巴德明显微微一怔，却旋即扬起了魅惑的笑，“是，你和婉儿很像。我在托林寺见到你的时候很诧异，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婉儿回来了……”
“所以……你草草的把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拉姆愤愤的声讨着，柔柔的气息因伤心而颤抖，滚烫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蛋儿刷刷掉落，“你对我，从来就不是误会，就算后来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也并不是碍于朝中琐事的压力而对我不好，你是因为我长得像婉儿，所以你把对她的恨全部都转加到我的身上!你折磨我，虐待我，甚至后来还让你的好妹妹做你的帮凶，不过就是想报复婉儿……你找不到她，没法报复她……你就……就欺负我……”
话到此处，拉姆越说越觉得委屈，吸着鼻子哇哇大哭起来，直哭得天昏地暗，完全不顾及形象。
扎巴德望着拉姆那涕泪滂沱的小模样，俊美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坏笑，“我的小女人，怎么，吃醋了？”
说着，男人伸出胳膊想去抱拉姆，却被这娇小的女人一挥手将他的手打开，紧接着便是“啪”的一个耳光甩在了脸上。
“滚开!别碰我!去找你的婉儿吧!”
捂着半边被打得火烧火燎的脸，扎巴德心里又气又恼，自己是个大男人啊，她怎么可以一句话不来就往自己脸上打？想着想着，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便蹭蹭往上窜，却仍是逼着自己好言好语，“拉姆，你听我解释好吗？”
“我不听我不听!你明明就是喜欢婉儿，还有什么好解释？!她背叛了你，你就把对她的恨全都算在了我头上!现在你喜欢我，也是因为我像婉儿，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个替身……”拉姆的眼泪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委屈的哭喊着，站起身子朝洞口跑去。
心真的好痛，是自己太傻了才会相信扎巴德的鬼话，是自己自作多情，才会苦苦惦记了他六年，人家心里，可是从来都没有她!
当初用自己的血给扎巴德解毒的时候，是那样义无反顾的挥刀自伤，可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竟从始至终都是个替代品啊……
“拉姆!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着!”
“回来!”扎巴德大喊着飞步追上来，不顾拉姆的挣扎由身后紧紧抱住了她，“你要去找索朗占堆吗？给我进来!不许去!”
“放开我!我要找谁用不着你管!”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谁管？”
“你走开，走开!谁要做你的女人？!”拉姆嘶声怒吼着，泪水飞奔而出。
挥起粉拳用尽全力朝男人脸上砸去，扎巴德吃了这重重一拳，闷哼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脚跟还没站稳，拉姆的痛骂却紧随而至，“你以为你现在还是说一不二的王子吗？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不是婉儿，更不要当她的替身!我是白吉拉姆，不是你的什么女人!我跟你这混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没资格命令我!”
“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扎巴德蓦地惊怔在那里，顾不上去揉揉打痛的脸，只是满眼晶亮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鲜红的血丝在眼眶中蔓延。
“这么说，你不再爱我了，不再选择我了？我现在失去了王族的地位，不再说一不二，你……你开始嫌弃我了？”
拉姆却还在气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语气中的悲伤，昂首挺胸继续保持着一副骄傲的模样对扎巴德大吼，“对!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比不上大哥一丝一毫!你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粗糙的大手猛然间高高扬起，对准女人的脸颊风一般挥去。
拉姆却是不屈的扬起了脸，闭上眼睛干等着男人的惩罚，那神色，简直可以用视死如归来形容。
奇怪的是，半晌，也没有等来那记忆中火辣辣的疼痛。
疑惑的睁开双眼，却见男人的大手依然颤抖的停在半空中，那张刚毅的俊颜上早已是满脸的泪痕。
突然见到了扎巴德的眼泪，拉姆有些慌了，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心中隐痛，却仍旧没好气儿道，“你……你哭什么？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要哭去找你的婉儿!”
“白吉拉姆!我恨你!”
猛然间，扎巴德冲着女人嘶声咆哮起来，粗糙的大手指着拉姆的脸，浑厚的嗓音变得凄凉颤抖，“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你说我拿你当替身，你又什么时候真心爱过我？你的心里，还不是始终都装着索朗占堆？他不在的时候，你以为他死了，所以你接受我，现在他回来了，你的心也跟着跑了……你的大哥伤心了，流泪了，你也跟着流泪，你心疼他，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是不是在疼？他动手打你，你都可以谅解，我……不过是提一提婉儿……我就变成混蛋……你还讲不讲道理？”
“扎西……”
“别喊我!”男人大吼着打断了拉姆哽咽的颤音儿，“我们都在拿对方当替身，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高尚!”
话音落地，扎巴德大手一挥紧紧抓着拉姆的胳膊将娇柔的小女人从洞口扭转回去，“你留下，我走!免得碍着你和你的索朗大哥叙旧!”
说着，将拉姆用力甩在地上，而他自己则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