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柔的手掌中,静静躺着一枚浑圆的玉佩,祖母绿色的纹饰中央,是一尊小巧的金佛,因其年代久远而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这是扎巴德始终挂在腰间的配饰,听男人说,这块玉佩是他未满周岁的时候,先王云赞拉杰送给他的礼物。
从坛城山离开的那天,拉姆悄悄将它拿走了,为的也仅仅是留个念想,没想到今天在塔娜公主这里派上了用场。
看着这枚光洁如脂的美玉,塔娜兰慧眼中重新闪出惊喜的光芒,颤抖着双手从拉姆手里取过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泪如雨下。
面容含笑的喃喃念叨,“王兄……王兄你真的还活着……”
“公主,你要坚强一些……”拉姆轻柔的扶起她的身体,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信心满满的对她笑道,“只有公主先把体力补充足了,我才能帮你脱身呀。逃出去,搬来救兵,你的王兄才能回来。”
“你到底是谁?”塔娜兰慧微微皱眉,虚弱的眸光中泛出些许凌厉的光芒审视着她。
拉姆心底闪过一丝悸动,她很想把面具揭下来,将一切真相都告诉塔娜兰慧,可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住了。
这个时候,万事都要谨慎些才好。
拉着塔娜兰慧的手,莞尔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公主不能这样一直被软禁下去。仓央王妃说过,如果你一直不肯听她的话,她就要杀掉你,你可以不怕死,可你不怕你的王兄含冤受苦下去吗?”
“我的王兄……他现在好吗?”塔娜兰慧双眸含泪的望着拉姆,哽咽着询问。
拉姆满眼凄楚的别过头,“怎么可能好?殿下中了晋美的寒冰烈焰之毒,失去了武功,现在正在一个荒僻的地方……”
“寒冰烈焰?!”塔娜兰慧颤抖的重复着这四个恐怖的字眼,或许对于这歹毒的毒药,她也有所耳闻吧?
拉姆赶紧笑着安慰她,“公主不要慌,殿下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要恢复武功还需要一段时间,他现在很安全。”
听了这样的一番解释,塔娜兰慧终于放心的露出欣然的笑,“还好,还好……”
“公主,你要帮你的王兄!”
“我帮他?你要我……怎么帮他?”
拉姆看着塔娜兰慧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斩钉截铁,“振作起来,把身体养好,我会帮你逃出去,回牙龙觉卧国请军队增援!”
爱莎此时也再次跪了下来,紧紧抓住塔娜兰慧的衣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公主,天女说的有道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呀……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天女?”塔娜兰慧满眼惊诧的转头望着拉姆。
拉姆却淡淡的笑着摇了摇手,“这个天女的称呼,公主还是权当笑话听吧。我现在就出去,叫外面的人给你弄点儿吃的来,你要多吃多睡,对仓央王妃那边,你也先假装顺从的安慰着……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你就把东西提前收拾好,准备出逃……”
塔娜兰慧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欣喜。
“恩。”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佩攥得更紧,仿佛攥着的,就是她王兄回来的希望。
……
回到窑洞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刚一推开门,迎面就迫不及待的走上来两道身影,一个自然是雍吉那小丫头,另一个,便是群佩尼玛活佛。
“阿佳,你可回来了!”雍吉激动的说着,那清脆的小嗓门儿带着一缕颤音儿,看得出她已经快要急哭了。
见她这副样子,拉姆有些惊讶,“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雍吉却很快流出了眼泪,抽泣道,“事儿倒是没出,可我吓死了……我就说不让你去,你偏不听。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遇到麻烦了……”
拉姆释然的笑了,雍吉的窘态让她感到一阵阵动容。
紧紧握着小丫头的手,连声安慰着,“傻瓜,我这不是回来了?”
视线越过雍吉,落在她身后那一抹绛红色的身影上,群佩尼玛活佛此时正双眸含笑的看着这对感情深厚的姐妹。
见拉姆看他,于是双手于胸前合十,礼节性的躬了躬身体,“阿弥陀佛,平安回来了便好。”
“活佛大人,您来了正好,拉姆刚好有求于您。”
“不必说了,雍吉全都告诉我了。”群佩尼玛活佛平静的笑着,继续说道,“姑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快些换药,否则伤口感染可是会要命的。”
亏得群佩尼玛活佛提醒,拉姆才总算想起自己还带着极严重的伤。刚刚过去的这几个时辰,她一门心思全都在塔娜公主身上,居然连疼痛都没有觉察出来,此时猛不丁发觉,那火辣辣的撕痛感仿佛一瞬间全回来了。
感激的微微一笑,任由雍吉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朝床边走去。
……
“姑娘,你太大胆了!”
群佩尼玛活佛一边动作轻缓的拆着那圈儿厚厚的腰封以及纱布,一边蹙眉埋怨着,“这样紧紧的缠这么多东西,对伤口的恢复一点好处都没有,弄不好还会溃烂的。到那时,恐怕是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命了。”
听了这样的话,拉姆方才有了一丝丝恐惧,不过立刻又换上了轻松的笑,淡淡的一声轻叹,“话虽这么说,可是活佛大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听说传昭大法会再有十几天就结束了,我必须抓紧时间把塔娜公主解救出去……”
群佩尼玛活佛亦是叹道,“姑娘有着度母一般的善心,本堪布着实钦佩,或许这也是我那王妹前生修来的福气。”
王妹?这样的称呼,让拉姆突然记起当初在凌云宫,扎巴德曾提到过,塔娜兰慧和群佩尼玛活佛都是仓央王妃所出,原来,他们是亲兄妹。那么他与那仁青,难道同样是一奶同胞吗?这可太出人意料了。同为血亲,脾气秉性竟是这样的天壤之别。
“啊……”
躺在床上思索的正出神,伤口处猛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群佩尼玛活佛正拿着一块白色的纱布沾了黑色的药汁往伤口上均匀的涂抹着,听到拉姆痛苦的叫声,摇头安慰道,“姑娘忍着点儿吧,谁让你这么大胆,被那么厚重的腰封缠了这几个时辰,伤口都已经挤压的撕裂了。如果你在外面再多耽搁一些时间,怕是走都走不回来了。”
“活佛大人……”拉姆喘息着唤道,语气中始终掩不住焦虑,“能不能想想办法,固定住这个伤口?”
“没有办法。”
几个字,表面淡淡,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