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仓央王妃似乎早有所警觉,就在利刃即将飞到眼前的时候,她猛然将怀里的拉姆一转,挡在自己跟前,满眼挑衅的笑望着索朗占堆,“想杀我?也得让白吉拉姆先去黄泉路上等我!”
“拉姆!”
凄惨的放声大叫着,目睹着楼顶上发生的一幕,扎巴德的心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想立刻飞上楼顶,将那支利箭劫住,可强烈的恐惧让双脚仿佛在地上扎了根一般无法动弹。
片刻的惊怔后,最先恢复知觉的是握剑的双手。
扎巴德抬起手中的弓箭,使出全身力气朝上方射去。也亏得他反映的及时,只听“当”的一声,之前那枚由索朗占堆射出的箭被打偏向一边。
而就在此时,身边的加措早已飞身跃起,顺着高高的宫墙,直逼向顶楼的仓央王妃。此时,那女人是侧着身子站着的,只要加措手足够快,就一定能将她斩杀。
谁料,仓央王妃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
或许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穷途末路了吧?死亡,此刻对于她来说是必然的归途,可既便如此,她也依然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双手狠狠地朝身旁一推。
就在索朗占堆和加措的长枪同时刺向她的瞬间,拉姆也被她从枫海楼高高的顶端一把抛下。
“啊!”
身后,传来仓央王妃一声绝望的惨叫,两柄长枪了结了她的性命。
而拉姆那娇柔瘦弱的小身体,却宛若一只折翼的彩蝶翩然跌落。寒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响,带起沾满鲜血的裙摆,如雪的洁白趁着曼珠沙华般的鲜红,如斯美丽,却又格外断人心肠。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惊恐,没有惨叫,拉姆绝色的脸庞上旋起一个如花般的笑容,乌黑浓密的睫毛遮盖了纯净的眼眸……在那美丽的香巴拉,雪山林立、花海绵绵,湖泊是晶亮翠绿的,一年四季没有阴雨,天地灿烂如白昼!
在那里,阿爸阿妈正张开双臂迎接她,她再也不会孤单!
只是,扎西,再见了,我恨了你六个月,却爱了你一生。但愿到来世,我们之间不要再经历那般芥蒂,但愿到来世,我能做你平凡的妻。
再见了,索朗大哥,我知你恨我的背叛,可我更知,你始终都还是关心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但愿今日的诀别,是对你最真诚的谢罪。
“拉姆!”
两道肝肠寸断的呼喊响彻在碧蓝的苍穹,那是索朗占堆和扎巴德悲怆绝望的嚎哭。
枫海楼下,无论是举着长枪的士兵还是围观的侍女随从,大多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很多之前带着孩子来看热闹的人也都抱着他们的孩子逃离了现场。将一个美丽的姑娘高空抛下,除了几个胆大的猎奇者,大概没有人敢亲眼去目睹那份惨烈了。
就在人们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残忍降临时,却猛然“呼啦”一声响……只见晴朗的天空仿佛赫然划过一道闪电,扎巴德不知何时总算是从痛苦惊恐中回过神来,高大挺拔的身体一跃而起,脚蹬着枫海楼的墙面借力朝着空中飘落的“花朵”飞去……
就在那娇小柔弱的身体加速接近地面之时,男人伸出双臂稳稳地将她接住,并一揽入怀。
人群中,一片惊呼。
落地的瞬间,扎巴德仔细检查着怀里的女人,此时,拉姆早已经昏厥了。
“拉姆,拉姆……”
轻轻抚摸着女人痛得惨白如纸的脸颊,那上面还印着被毒打过的印迹,青一块紫一块甚是揪心,那含笑的唇角尚挂着一汪未及擦去的血迹。
“拉姆……我的拉姆……”扎巴德痛呼着,将自己生满胡茬的脸庞贴近拉姆的鼻翼,轻柔的摩挲着,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拉姆,你醒醒,我来了,你的男人回来了,没事儿了,再也不会有事儿了……”
好想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抱住她,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痛,快些和自己说句话,然而端详着拉姆沾满鲜血的娇躯,那些被仓央王妃用匕首刺伤的地方还都依然向外蔓延着殷红……他不敢用力触碰她,他害怕这伤痕累累的人儿会被自己粗莽的力度揉碎。
“恩……”
一缕虚弱的气声儿如同烟雾般飘出女人的喉咙。
痛到了极限,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刀子剜空了一般。
费力的睁开双眼,朦胧中,缓缓映出扎巴德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
拉姆不禁有些愕然了,她从没有见过如此伤心欲绝的他,滚烫的泪,不断从他那灿若星辰的深眸中流淌而出,英俊的脸上沾得湿湿的。就连之前失去了江山王位,被困在雪山绝境的时候,都没见他哭成这幅模样。
缓缓抬起血淋淋的小手,想去再好好摸一摸他的眉眼,可指尖的伤实在太痛了,拉姆只好用尚且完好的手掌颤抖的轻触着他的脸庞……
粗糙的大手很快覆上了她的小手,看着那红肿充血的指尖儿,那流淌了满手的殷红,男人牢牢抓着她柔软的小手轻轻移到了自己的唇上,再顾不得形象的失声痛哭起来。
“扎……西……”拉姆干涩的眼眶中蓦然涨起灼热的泪意,强撑着一口气,哽咽着轻唤道,“别哭……别哭啊……”
然而听了这话,扎巴德竟哭得更厉害了,口中呜呜咽咽着,“拉姆,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害你受苦了……”
拉姆轻笑着将脸埋进他的胸前,“你……不是……没有爱过我吗?你不是……只担心……担心我的血……弄脏……你的宫……宫殿吗……”
“不是!不是!!拉姆,那是我胡说骗仓央王妃的,你怎么……怎么还当真?我错了,我说错了……”扎巴德痛苦的连连摇首,忽而泪流满面的仰天长啸,“拉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
这一句人世间最最动人的情话,绵绵延延回荡在青天白云之下,仿佛这一刻,他要让全天下都听到,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他赤扎西扎巴德此生挚爱的珍宝。
一股咸涩的液体涌上喉头,拉姆终是甜甜的笑了。
其实,扎巴德的心,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只是,太久没有听到他亲口说这句话……
“扎西……谢谢,谢谢你爱我……”
身子越来越绵软无力,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真想好好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