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望向那顶黄缨大帐,这些日子,自己和扎巴德住在头人精心准备的行宫中,而其他随行人员,则都在这广阔的草原上就地宿了营。面前的这顶黄缨大帐,便是扎巴德的阵前将军,索朗占堆和平措的临时住所。看着帐篷内不时进进出出的侍女和医护,想必此时,大哥应该在里面吧?
顾不上那许多礼仪规矩的束缚,拉姆紧走了两步,掀开门帘就径直闯了进去。
此时的索朗占堆将将把伤口包扎好,**着结实刚健的上身,精壮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纱布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许是失了很多血的缘故吧,他原本古铜色的脸庞略显得苍白了些,但看起来似乎也并没什么大碍。
拉姆怔了一会儿,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屋内的侍从最先看到了她。一屋子婢女、医官们慌不迭的跪倒在地,俯身高呼着,“王……王后娘娘……奴才们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索朗占堆原本正低着头整理胳膊上的纱布,猛听这一屋子的呼呼喝喝,抬起头一看,脸上的表情霎时喜悦无比。
“拉,拉姆,你怎么……”
本想问声“你怎么来了”,然那句“来了”还没出口,但见这一屋子奴才惊诧猜忌的眼神,便立时住了口。
如今她已是王后了,自己刚刚那一声“拉姆”,未免叫得太过唐突。
尴尬的笑了笑,转而抱拳躬身行了个礼,做出十二万分的毕恭毕敬重新说道,“末将拜见王后娘娘,一点小伤,能劳娘娘亲自探望,着实惶恐!”
“哈哈哈……”
话音刚落地,门外便传来一阵朗朗的笑声,那浑厚磁性的嗓音在平常听来无比温暖,然在此情此境听来,却是真真的让人感到紧张压抑。
伴着清晰的脚步声,龙涎香的味道也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一只有力的手臂蓦然环上了自己的肩膀,转头,入目的,是扎巴德那张刚毅俊美的脸。男人此刻洋溢着满脸的迷人笑容,着实的要人命。
“索朗客气了,本王同你从小到大的情谊,惊闻你受伤了,自然要携王后一起来探望,你只当是兄弟之间的探望,何来的惶恐一说?”
哼,还说什么兄弟间的探望?
拉姆就算捂住一只耳朵盖住一只眼,也不难感受到他那一肚子的酸醋。只是看着他那张脸上笑容实在是亲切可掬,显然没有为了那些飞醋大动干戈的意思,拉姆便也乐得顺坡下台阶了。
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拉姆纵然是干着急,可面对一屋子侍女随从,她自然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再看扎巴德似乎更可恶,拉着他这名义上的“兄弟”山南海北扯了个遍,可就是不提滴血认亲半个字,简直就把站在一旁的自己当成空气一般。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拉姆实在忍不住了,轻轻用手肘撞了撞男人的胳膊,本以为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顺理成章的提及滴血认亲的事儿。可熟料他转过头笑眯眯的盯着拉姆看了两眼,旋即开口对索朗占堆说道,“兄弟你这带着伤,身上不济,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同王后,还有些要紧事。”
索朗占堆怔了怔,略显尴尬的挤出一缕笑容抱拳躬身,道,“恭送国王陛下,王后娘娘……”
拉姆瞪大眼睛看了看扎巴德,又转头看了看索朗占堆,不明所以间,已是被扎巴德拽了胳膊就往帐篷外走。
临出大门的时候,依稀还能够瞥见索朗占堆那黝黑的眸子里黯然的眼神,心里竟是莫名的抽了一下。
……
“扎西,扎西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不是说过要让我们滴血认亲吗啊?”
一路上,拉姆怔忪的询问着,言辞中甚是不满,而扎巴德却一句话也不跟她解释,只是自顾自的拖着她走,转眼便回到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行宫。
依山傍水的青石小楼还是那样的静谧美丽,缠绕着满墙的碧绿的爬墙虎,藤蔓间时不时的有鸟儿穿梭而过。
“扎西!”
拉姆嚷嚷着,人已被扎巴德拖进了房门。
几个侍女俯身行了个大礼,扎巴德一挥手,大家也便都很识趣的走了出去,随着“咣当”一声响,大门被赫然关上了。
“扎西!你到底要干什么?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真是莫名其妙啊你!”拉姆气呼呼的瞪着一双水眸将他瞧着,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扎巴德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脸上依然挂着那俊美邪魅的笑容,望着拉姆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悠悠的对着桌子努了努嘴。
拉姆诧然,转头,视线落在了那张梨木雕花圆桌上,但见一只金盆静静地摆在那里。
“那是什么?”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扎巴德依然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拉姆疑窦重重的走到桌前,只看一眼便禁不住吓了一大跳。
那分明,分明是一盆殷红的血水。
“这……这是……”
扎巴德看着拉姆,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沉的走到桌边捡了个圆凳坐下,默了片刻才道,“这里面是索朗占堆的血,我刚刚吩咐丫头端到这里来的。”
“啊?”
看着拉姆那一脸惊愕却迷茫的样子,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既然希望和索朗滴血认亲,现在只需要把自己的手指割破,滴一点血进去,若能同这盆里的血水相融,也就证明了他是你的亲哥哥,若不相容,自然就是空欢喜一场。”
拉姆怔怔的看着扎巴德,又转过头看着那盆里的血水,眼眶里一阵灼热。
再次抬起头,对上扎巴德凝重的脸问道,“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