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男人脸色愈发惨白,沉沉的气喘着,眉头深锁,额上原本细密的汗珠逐渐变成豆大的颗粒淌下。许是那箭伤的疼痛,将他折磨得很苦吧?
“我……我……可是……”拉姆紧张的支吾着,望着那枚深深没入腿中的利刃以及它周围不断流出的鲜血不知所措。别说拔箭,这样恐怖的伤口,拉姆可是摸都不敢摸的。
“呵……呵呵……”扎巴德忍不住轻笑出声儿,“怎么……害怕弄疼我?我……之前那样对你……现在……刚好……可以报仇……”
“我……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它……在上面插着……我会死得更快……”扎巴德咬牙切齿的盯着拉姆,眸光中重现冷厉的神色。
他可并不想就这么死了,至少,他还得找晋美,报亡国之仇!
拉姆颤抖的喘息着,闭上眼睛深深点了点头,迟疑的抬起手用力握住了那枚利箭,蹙紧眉头把心一横,纤手迅速抬起……
“啊……”
男人的惨叫伴着“哧”的一声闷响,滚烫的液体喷溅而出,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贱了满身满脸。
“殿下,殿下……”拉姆哽着声音唤着,双手死死按住他的伤口处,可殷红的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汩汩涌出,似乎永无止息。
“怎么办?怎么办?啊?现在该怎么办?”
扎巴德呆呆的注视着拉姆那张美丽的脸蛋儿,如星的深眸中氤氲着莹然的水雾。
缓缓抬起粗糙的大手轻抚过拉姆娇俏的脸庞,那串串晶亮的泪让男人忍不住心中隐隐作痛。
“这泪……是为我流的吗?”
“不是!不是!谁要为你这魔鬼流泪!你是混蛋!是畜生!”狠狠地大吼,却逼得泪水更加汹涌。
扎巴德缓缓勾起桀骜的浅笑,“那你是恨我没死掉了?”
“啪”一声脆响,拉姆招手重重朝扎巴德脸上掴去。
男人惊愕的瞪大眼睛望着那双泪盈盈且氲满怒意的水眸,不禁哑然失笑。大手挥起,一把揪住了拉姆的裙摆。
“啊……干什么你?!”拉姆惊恐的大叫一声,却见扎巴德早已从裙摆上撕下了一块布条伸到了她面前。
“用这个……绑住伤口……”
女人呆呆的愣了一会儿,随即抢过布条按他说的一一照做。扎巴德则眯着眼睛定定的望着拉姆那张挂满泪水和汗水的脸颊,一直呵呵的乐个不停。
“被打傻了吗?笑什么?”
“你……你刚才怕什么?我现在……现在这副鬼样子……你怕我……还能再吃你一次?”
“你……”拉姆愤怒的睨着他,刚刚削减了许多的恨意又再次浓浓的弥漫心头,“你这昏君!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哼,你有那本事?你刚刚又对我放肆无礼……我记下了……你这女人胆子太大,太嚣张,小心……我让你……生不如死……”男人大手凶巴巴的指着拉姆,语气中恢复了些许冷硬坚毅,这个样子,才更像那个霸道自负的扎巴德王子。
……
望着男人那张俊美苍白的脸,拉姆正欲说些什么,外面,猛然传来阵阵凌乱的骚动。
慌忙侧目观望……明媚的阳光洒在马车车帘上,映着外面晃动的人影格外清晰。那些健壮的影子似乎都披着铠甲,手里握着刀弓箭弩。
“快,给我加紧搜!赤扎西扎巴德受了重伤,一定跑不远。”
熟悉的嗓音,带着狂妄不羁的口气响起,是晋美。
“他们来了……”扎巴德沉沉的说道,灿若星辰的墨眸中重新闪过冷酷坚毅的光芒。
拉姆惶恐的望着他,一颗心禁不住再次怦怦狂跳起来。
他们追来了,那大哥呢?大哥他……
容不得她细想,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有人声,还有马队的声音,看起来,追兵的人数定是不少的。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一个兴奋地声音,大概是属于某位士兵的,“大人快看,那边有一辆马车!”
“哈哈哈哈……”晋美的声音,他在嚣张的大笑,“给我搜,搜出来,就地格杀!”
大队人马缓缓靠近,车帘上映着的影子越来越大。
情势危急,如同强弓上弦,迫在眉睫。
拉姆不由得紧紧抓住了扎巴德胸前的衣襟,柔软的小手吓得冰凉颤抖。
纤柔的细腕陡然一热,男人粗糙的大掌带着力量紧紧握住了拉姆,深邃的星眸中透着道不尽的情愫,虚弱的嗓音依然是浑厚中裹杂着诱人的磁性。
“怕吗?”
拉姆已是紧张的说不出话,却还是咬紧嘴唇摇了摇头。
扎巴德突然抬起那双刚健有力的手,直直的朝自己伸过来,“扶我起来。”
“啊?”
“扶我起来……”扎巴德重复道,“这或许,是本王子最后一次吩咐你……”
拉姆怔怔的望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一片混沌,却仍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牢牢抓住了他的大手……
起身的瞬间,扎巴德猛的一挥手臂,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拉姆抱进怀里,他那沉重却虚弱的一呼一吸,离她那样近;他的胸口一起一伏,隔着衣料,却亦能明显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怦怦怦……恍惚间,竟不像受了重伤的人……
下一刻,拉姆娇柔的身体就被一股迅猛的力量推倒在座椅上。那股力量来的如此突然,突然到,拉姆还没有反应过所以然来。
“呆着别动!”虚弱的声音坚定的警告着。
大手猛的掀开车帘,高大的身躯一跃,跳下了马车。
拉姆慌忙伸手想去抓,却只是徒劳的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一道车帘,隔开了两人的世界,连同那过往的恩怨情仇也一并分隔。一道屏障,分开了彼此的视线,连同满心的嗔痴喜怒也一并带走……谁能体会,那份爱恨牵挂?谁能了解,那几欲生死两茫茫的哀愁?
……
隔着冰冷的车帘,外面的声音清晰入耳。
“赤扎西扎巴德,我高贵的王子殿下,怎就成了缩头乌龟一般躲进了车子里?”晋美的话中带着胜利者的洋洋自得。
拉姆心头蓦然为之一痛,扎巴德,他是那么的骄傲,他一定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可她没想到,那冷峻的声音一开口,竟是出奇的平静淡然,“索朗占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