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南松了一口气,那没事,马玲就爱自己吓自己。
刘娜子有些不快,她已经很坚强了,要是我听到这个消息就得四处打电话寻求安慰。马玲连你都不想告诉。晓南,你快点回来吧,马玲她需要你。
范晓南有些为难,还没谈完。再说病还没确诊……
刘娜子生气了,如果没事,医生就不会让马玲做活检。做活检就意味着有了毛病。当然我也盼着活检结果没事,但依我的经验,不会没事。这个时候马玲最软弱,回不回来你看着办!
刘娜子挂了电话。之后她想,什么男人啊,关键时候还不得全靠自己。前几年她还幻想有男人帮自己分担苦难,现在她不想了。不管怎么说,东东也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最难的时候都没有人帮她,等到日子慢慢好起来,她也不要锦上添花。这辈子,东东就是她的唯一,她的全部。
想到狠心抛下他们娘俩的那个男人,刘娜子心里竟然没有了恨,而且有些想不起他的样子来了。
范晓南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马玲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听到范晓南回来,马玲看了他一眼,连句问候的话都懒得说。范晓南放下包,拿出一个包装盒,小花猫,看看葱头给你带了什么?
马玲无动于衷,好像没听到一样。
范晓南正要把包装撕开,马玲却不耐烦地说,别撕了,我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范晓南的一腔热情被马玲泼上了冷水。范晓南有些不高兴,不就是生个病嘛,而且还是未确定的病,非得搞得像活不了一样。
马玲有些委屈,眼泪成串地往下掉着,你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马上死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现在对我已经不如从前了。以前,呜呜,以前我生病你可不是这样对我。
范晓南也不高兴,以前你也没有这样脆弱。此一时彼一时啊。相对现在的马玲,范晓南更喜欢以前的马玲,以前的马玲那么坚强,头疼发烧逼她去医院都不去。范晓南这样想的时候,马玲心里也在翻腾,自己的老婆得了病,他还有心情购买礼品。要是换了她,早就什么都顾不上往家里赶了,然后抱住她安慰她,不会有事,就算有事也有老公也在你身边呢。男人别说经不起爱情的考验,连时间的考验都熬不过啊。而女人却在现实中,总是回想过去,然后把当年他对自己的好统统翻出来,当时的好加上现在的冷,越比越伤心,越比越觉得他对自己不如以前。马玲想到过去的一幕一幕,眼泪犹如雨后的玻璃窗,泪珠汇成泪线,擦都擦不完。看着马玲哭得很伤心,范晓南又过来搂她,搂着马玲瘦弱的身体,想到马玲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不免范晓南也伤心起来,他搂着马玲,死死地搂着,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
他只会想着不会有事,要是有了事呢,假若马玲真的有了事、真的不能做母亲了,范晓南会怎么对她?抛弃发妻,以为了范家传宗接代为理由另结新欢。马玲想问范晓南,又觉得自己没有问的勇气。答案她自己都想过,不过答案是个什么东西?它能代替现实吗?好多故事不是都在说着男人的善变,说好了不要孩子,等到属于自己的孩子真的生出来,就会喜出望外,哪管是不是妻子生的。
马玲哭累了,终于倒在范晓南怀里昏昏睡去。范晓南给马玲盖好被子,坐在客厅里默默地抽烟。也许是压力,也许是焦虑,也许是借口,范晓南的烟抽得越来越凶。以前一包能抽三天,现在一天能抽三包了。范晓南抽了一包烟,感觉自己的嘴都抽麻了。当他瘫在沙发上的时候,手机响了,两条毫无关系的短信,好像同时发来的。第一条江一水的,他在关心马玲的检查结果;另一条是丛珊的,今天是王秀美的生日,他不来给亲娘过生日吗?
范晓南给王秀美打了电话,是丛珊接的。丛珊先是批评范晓南没良心,连王秀美的生日都忘了,接着又让范晓南过来给亲妈过生日。范晓南想去,又放心不下马玲,权衡半天,决定趁马玲熟睡的机会快去快回。
范晓南没给王秀美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每次都是塞钱。她想购买什么就购买什么,可是这一次,范晓南却给王秀美临时购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原因是蛋糕店的广告语,人的一辈子能吃多少生日蛋糕呢?在范晓南的记忆里,他还没给王秀美购买过生日蛋糕呢。想到这儿,范晓南觉得自己特别不孝,总以为用钱可以换来母亲的幸福,其实母亲在乎的真是钱吗?在路上,范晓南想到小时候,想到少年时代,越想越觉得王秀美不容易,她为了拉扯自己一辈子都没有结婚。而自己呢,结了婚之后就疏远了母亲,还不如一个外人。想到丛珊,范晓南心里突然温暖起来,不管丛珊这个人有什么毛病,就说人家的优点,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却比自己还要关心王秀美。
范晓南来的时候,王秀美正在厨房里张罗,给自己庆祝生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做好吃的给范晓南。范晓南虽然结了婚,有了老婆,但因为对儿媳妇的偏见,王秀美老觉得儿子受委屈。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丛珊正在沙发上和发财短信调情。发财向丛珊抱怨自己的两个孩子太少了,他还想再生一个孩子。发财的话捅到丛珊的疼处,说他不计划生育,要这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啊。发财哈哈大笑,我有钱啊,我得多生孩子让他们出来继承财产,怎么样,要不要你帮我生一个,我给你一百万?
范晓南拎着蛋糕进来,吓得丛珊一下子删了短信然后一跃而起,小脸笑得像花朵一样,冲着厨房喊,妈哟,晓南来啦,您过来看看他给您买了什么呀?
范晓南一愣,惊讶地看着丛珊。
王秀美拿着锅铲冲出来,看到范晓南,以及他手里的大蛋糕,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流了下来,拿围裙去擦,嘴里谴责着,心里却是高兴的,买这些东西干吗啊?你过来妈就很高兴了。
范晓南放下蛋糕,替马玲说话,这不是我买的,是你儿媳妇买给您的。
王秀美怀疑地看了范晓南一眼,她怎么没过来呀?
范晓南撒谎,她身体不太舒服,让我代她祝您生日快乐。说着,范晓南搂了一下王秀美,妈妈,生日快乐。
王秀美眼泪汪汪,摸着范晓南的头、范晓南的肩,哎呀,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想当年,妈妈生你的时候……
知道王秀美要诉苦,范晓南马上拦住,妈,今天是您的生日,要说高兴的事儿。
这期间,丛珊已经钻进了厨房,表现起来了。王秀美马上阻止丛珊说,你出去,我来我来。
丛珊往外边推着王秀美边说,妈,你和晓南哥好好说话,我来就行了。虽然我炒得不好吃,也是我的心意是不是啊。
王秀美高兴得又要拭泪,你炒的妈都爱吃。
王秀美解下围裙,给丛珊系上,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出去和范晓南说话。范晓南迫不及待地拉住王秀美小声问,妈,怎么回事啊?丛珊她怎么叫您妈啊?
王秀美喜洋洋地说,对呀,我认了她做女儿。哎,晓南啊,你以后可得多关心你妹妹。你不在的时候,全是她陪着我……
范晓南马上道歉,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多来看您。是儿子不孝,太忙了。
王秀美幽怨地看了范晓南一眼,妈也不指望你,你现在不仅仅是妈的儿子,也是人家的丈夫。妈知道。
范晓南更加自责,妈,您别这样说,马玲其实也挺关心您的,只是这阵子我们俩……
王秀美警惕地看着范晓南说,你们俩怎么啦?
范晓南想说又觉得不是时候,马上摇头,我们俩太忙了。你知道一水那个项目启动了,还要顾着广告公司,里里外外都离不开我们。
王秀美嗯了一声,然后说,你也年纪不少了,得想想以后。晓南啊,范家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啊。有没有孙子无所谓,如果连一个女儿也没有,我怎么向家里的老祖宗交代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范晓南马上点头说,我知道,我们正在努力。
王秀美哼了一声,就她那身体,能生出孩子么?
范晓南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就算将来她身体不好,也是我造成的。我是男人,我得为她负责任。
负什么责任?她生不出孩子怪你啊?
那也不能怪她啊,要不是频繁流产……
你少被她忽悠!流产就不能生孩子啦?我认得一个女的流了好多次产,还不照样生孩子。自己身体不好,就别怪这怪那的。
丛珊端着鱼过来,妈,晓南哥,吃饭啦,尝尝我做的红烧鱼,看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