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没爱情了,为什么不离婚呢?你可以找你喜欢的,我也可以找我喜欢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活一天我就要和所爱的人幸福一天不是吗?像我这样的女人,老是老了,但还不是老到没有人要的地步。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非得要孩子。我可以找一个有孩子的啊,我会把孩子当成亲生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范晓南一拳捶在茶几上,茶具弹跳起来,在地板上碎裂成片。
马玲温柔地说,你别生气,离了婚我们还可以成朋友。
范晓南抓起衣服奔了出去。随着门砰地摔上,马玲坐在地板无声地哭着。她其实不想说这些的,她其实很心疼范晓南。她很希望能和范晓南一直走下去,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私。可是怎么办呢,马玲也想以自己不爱为理由坚强地离开,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范晓南,马玲的心都碎成了片。
马玲没有勇气死去,更舍不得离开。她甚至想到王秀美的方法,如果真不行,她就闭只眼睛让范晓南和别的女人生一个孩子,然后给人家一笔钱,把这个孩子当亲生的来养。可是那样行吗?她无法说服自己,一想到范晓南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她就难受。
范晓南在酒吧郁闷地喝着酒。虽然他恨马玲,但更多的是心疼她。心疼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心疼她的口是心非。坦白地说,范晓南也曾经为自己这辈子没有孩子感到遗憾过,但那只是短暂的遗憾。范晓南更多的是想努力工作,然后在六十岁的时候和马玲周游全世界。现在马玲有了病,他就把计划缩短了。他想人生在世,不能光为了钱、为了事业,还得为自己想想。范晓南因为马玲的病,无心经营公司,更无心联系客户。他有时候还想过,就此收手,带着马玲远走天涯。医生说过了,像马玲这种病,只要调养得好,说不定比范晓南还要长寿呢。
可是马玲不仅不配合,还往相反的方向走。有时候急得范晓南也想过离婚就离婚,反正是她提的。可是想到马玲离婚后的生活,他又不忍心。范晓南想不明白马玲为什么这样折磨他,要是两个人齐心协力,团结起来,没孩子又能怎么样呢?可恨马玲不懂他的心,要是真要变,还用等到现在么?
范晓南喝得醉醺醺地回家,马玲却反锁了门。范晓南拿着钥匙拧不开,也没敲门,躺在车上睡了一夜。
马玲被光刺醒,窗外已经大亮,房间内的灯全部开着。昨天等着范晓南回来,结果一头竟然睡过去了。马玲关掉灯,拉开窗,呼吸着早上的新鲜空气。经过一天一夜的反省,马玲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范晓南道歉。婆婆给他的压力够大了,自己还这样折腾。要是范晓南真的同意离婚,她又能怎么办呢?刘娜子说得好,既然这样了,你就要接受现在的一切,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你对范晓南好,范晓南就不会有别的想法。
王秀美不是盼着他们离婚么,她偏不离。她为什么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别人呢?别说她自私了,这世上谁不自私呢?如果范晓南真不爱她了,她拖着不离这是自私。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范晓南还在乎她啊,她也舍不得离开范晓南,那为什么为了别人高兴就得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非要离婚呢?
马玲做了范晓南爱吃的鸡蛋饼,用保温盒带着来到了公司。结果前台告诉马玲,范晓南没来公司。
马玲打电话给范晓南,手机关机了。再打电话给王秀美,以及所有能找到范晓南的人,结果都说不知道。马玲立马傻了,她想不出来范晓南去了哪里,更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逼他,更不应该反锁门。
马玲到处寻找范晓南,她恨不得自己能有特异功能,好看看范晓南到底在哪里,只要他好好的,她发誓绝对不和他闹了,绝对不折磨他了。
马玲绝望地回到小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家的车还停在楼下。马玲心里一阵心酸,范晓南的车还在,人却没有了。马玲走到自己家的车旁,贴在车玻璃上往里面看,结果车门突然被人推开,睡了一晚上的范晓南起床了。
马玲上前就搂住范晓南,不管他说什么,久久都不肯松手。
丛珊来找范晓南,是因为最近业务不好做,她的股票又被牢牢套住,本想指望玩麻将赚点小钱,结果输多赢少。江一水给她的钱早就折腾光了,丛珊得想办法赚钱。
她已经不能安安稳稳地上班,她也不愿意为了几千块钱的提成跑来跑去。她想做大生意,想一夜暴富。她想,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男人在用钱玩女人,其实女人有了钱也照样玩男人的。和她一起打麻将的北风,长那么丑,不照样有小白脸跟在屁股后面追求么?
丛珊给范晓南说的项目是,投资工地上的泥头车,购买一台就稳等着收人民币。小鸟的老公在建筑公司,她可以保证丛珊的投资不会打水漂。范晓南听了之后觉得特别不靠谱,以没精力投资别的项目给拒绝了。
丛珊却让范晓南借给她二十万块钱。范晓南不做,她自己投。
范晓南回家给马玲一说,马玲马上跳了起来,这肯定是传销吧?我上次在网上就看到了这样的例子,我们千万得劝劝丛珊。
范晓南上网一查,果然看到这类的例子。他婉转地说给丛珊听,但想钱想疯了的丛珊根本听不进去。她不怨范晓南,她怪马玲,肯定是马玲不想借给她。丛珊想到这里,特别恨马玲,特别生气。就在丛珊走投无路决定不投资的时候,小鸟给她出主意,要不先把房子卖了,等到赚了钱再买个大的。
经小鸟一提醒,丛珊马上去中介公司打听价格,这一打听不要紧,把丛珊给高兴坏了,以前三十多万买的房子,现在竟然能卖七十多万了。丛珊高兴坏了。
至于卖掉房子她的住处,丛珊早就和王秀美打好招呼了。王秀美没有什么意见,人老了就特别需要人,儿子指望不上,她巴不得丛珊一直住在自己家里不走呢。
在没卖房子之前,丛珊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么多东西,等到要卖房子了,才发现自己东西多得不行了。丛珊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意外发现了江一水没拿走的东西,它们被丛珊塞在柜子的边边角角,大部分已经长了毛。
丛珊忍着恶心把江一水的东西收拾出来,在扔进垃圾箱的那一瞬间,丛珊发现了一个包装奇特的盒子,盒子里除了几片药,还有一张处方,“棉酚”两个字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丛珊。
这个东西她记得,以前在医院当护士的时候,有一些不想结扎又不想用套的男人,特地跑到医院来开棉酚。丛珊的脑子像电影胶片一样快速地倒着,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给江一水买过这东西。他们一结婚就没有做过避孕,江一水什么时候购买了这些东西,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丛珊脑子突然被一个想法击中,天啊,丛珊紧紧地抱着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猜的是真的。
因为发现了棉酚,丛珊开始把江一水的东西认认真真扒拉出来,仔细地翻找着。她希望能在这些旧物中发现答案,又在接近答案的那一刻,一种本能的恐惧从心底缓缓升起。丛珊扒拉了一阵,终于在一个记满专业术语的工作记事本上,发现了关于马玲的片断文字。比如江一水听说马玲结婚了,他用两个字作总结悲痛。比如马玲和范晓南吵架了,他用难过作总结,比如马玲流产了,他竟然写着心碎……
翻了好几遍,除了马玲的名字没有第二个人,作为他的结发妻子,真心爱他的人——丛珊,连一个字都没有。丛珊看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为自己难过,更为江一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