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笑嘻嘻的把拮据撕得粉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聂记小掌柜：
“还没有问掌柜一碗汤面多少钱呢！”
聂记小掌柜赶忙道：“三文钱！这次可是多谢小郎君了，不过小郎君放心，我会努力挣钱，还给你剩下的一百九十七文钱的！”
“哦？”李仁眼里带着笑意，这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啊。
聂记小掌柜恢复正常的脸色以变色龙般的速度变得酥红起来，之前说“还给你剩下的一百九十七文钱”的自信也瞬间消退了大半，唯独剩下半点支撑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自尊：
“只不过，时间上会慢一点。”
“你看我像什么人？”李仁这次倒是严肃起来。
本就不差的皮相，女人谁看了不喜欢？
聂记小掌柜眼神有些失措：“你不太像是一个读书人，但看起来却又像是一个有学问的人。”
李仁：“……我其实想说的是，我是一个懂得报恩的人，方才我吃包子噎着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搞不好就噎死了，这救命之恩，难道还抵不上两百文钱？”
“哪能这么算？”聂记小掌柜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我只是看你噎着了，但是肯定噎不死人的。”
李仁想了想：“那这样吧，你的面一碗三文钱，我就来你这吃六十碗面，怎么样？当然我可说好了，我不一定天天都能来，我也有一些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的。”
顿了顿，李仁语气有些惆怅的说道：“而且我其实也挺穷的。”
李仁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根簪子收了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也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哪能笑话！不都是一样的凡人？”聂记小掌柜终于露出笑脸来，对这个小郎君的防备似乎降到了最低。
“还没有请教小郎君尊姓大名呢？”
李仁摆摆手：“这就见外了吧？还尊姓大名？就像是戏文里边说的那样，我叫李长生！”
他确实是叫李长生，只不过是在某医学论坛上注册时候用的名字，也没有谁规定论坛上注册的名字就不能当做自己的名字用，是吧？
“长生……嗯，似乎只有怕死的人才会用这么样的一个名字，而且还颇为引人好笑。”聂记小掌柜憋心里笑了笑，这才道：“这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李仁点头：“不是怕自己饿死，就怕自己病死，所以长生是个好兆头。”
“我叫聂胜琼。”聂记小掌柜自我介绍起来：“以前过了些苦日子，后来苦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问朋友借了一些钱，就开了一个铺子度日，哪曾想没什么客人……”
她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也有一些调皮可爱起来：“悄悄地告诉你，你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客人！”
李仁摸了摸空荡荡，只有那一根老旧簪子的衣兜，神色有些不自然：
“啊？这样啊？”
聂胜琼点头：“开张的时候，都是相互熟悉的人来吃的，这不算的，比如方才那个，他怀的什么心思，我早就看出来，本来我也是识字的，我自己也能写聂记这两个字。
可是那日我正在写的时候，他忽然走进来，说他来写，给他五十文就行。”
李仁看了一眼在微风中摇动的“聂记”招牌，有些汗颜：“他这不是明抢了？”
聂胜琼苦笑道：“他说他会帮我招揽一些人来这里用餐，只是好几日时间过去了，也没来一个人。”
李仁喝了一口带着灰尘味道的茶水，不由得笑了：“所以你相信了？”
“没办法的事情！”聂胜琼摇头道，“我是第一次做生意，才知道这有多难，他还说我这里的桌椅板凳也太少，我说我没钱添置，他第二天借了我一百五十文钱，所以才有了这些桌椅板凳。”
李仁咂咂嘴：“那这么说是，他也不算是一个坏人？”
“是不是坏人，我当然看得出来。”聂胜琼很大胆的说道：“他看我的眼神不正，小郎君懂我的意思吗？”
李仁脸色一红：“我也是男人，当然懂！哦——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是你饭店里的第一个客人，这个就当做是贺礼吧！”
李仁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簪子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怎么能行？”聂胜琼赶紧推辞。
李仁却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是我娘留给我的？”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在街道上捡的，本来想吃了包子以后，就去当铺里边换钱的，哪曾想会差点被噎死？看来这东西对我而言，是一个不祥之物，还是送给你作为贺礼，冲洗一下我身上的晦气吧！”
“这怎么能行呢？”聂胜琼赶紧推辞起来。
李仁又往桌子前推了推：“那我和你说实话，等我说完之后，你再决定收不收下。”
聂胜琼想了想，点头道：“好！”
她似乎从未见过如眼前这人那般真诚的眼眸，简直如同赤子一般。
李仁道：“其实我是一个禁军……嗯，这个簪子也算是我捡的，你也知道禁军上头那些兵头子，哪一个都吃兵血，谁都摸不准什么时候上战场去。
我就怕将来那一天我到了战场上以后，死了都没人给我立一个牌坊，我就想着去把簪子送当铺里边去，换点钱送到庙里，找庙祝商量下。
如果哪一天大军出战，我没有活着回来，让他帮我立个牌位。
倒是天意弄人，让我结识了聂娘子，我看你人也善良，而我正好是你这新开铺子的第一个客人，这岂非不是缘分？
所以，如果聂娘子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簪子，将来我随大军出战，若是没活着回来，就请聂娘子帮我去庙里立个牌位如何？”
聂胜琼眼睛有些发红，隐约还能看到水雾。
李仁暗想，会不会是自己瞎编的身世当真可怜的过分了？
不管了，这妇人倔强得很，不接受李师师的帮衬也就算了，如果自己不帮扯着她一点的话，那估摸着用不了多长时间，不是再度沦落风尘，就是自己饿死了。
“庙祝黑心，恐怕收了钱不做事，聂娘子要也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李仁嘿嘿笑了起来，故作没皮没脸之下，却隐藏着一颗受伤的心：难道我不够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