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是什么模样呢?大概孙女会长得如你这般可人,孙子最好也是像你,开朗。可别学了鹤儿,老气横秋的,不招人喜欢。”
禄柔缓缓地描绘着那遥不可及的未来,眼眸里满是欢喜,若是可以,她想她可以说个三天三夜也未可知。
庒月蓉感受着禄柔的憧憬同喜悦,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你这孩子,怎的就哭了呢。”
庒月蓉泣不成声,禄柔便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生离死别再是正常不过了,人啊,都是有这么一遭的。我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
“娘。”
禄柔那云淡风轻的话还未说完,便是又是被一声急促的喊声所打断。
苏珞璃从皇宫之中赶回来,一路着急,甚至是连衣衫都未换,只是试去了脸上的妆容,将墨发散下,随意挽了个髻。
庒月蓉泪眼婆娑,握着禄柔给的东西不能哭的自已,苏珞璃一个箭步跨前,握住禄柔的手腕,探着脉搏。
片刻,便是露出了不可置信,又慌张万分的神情,嘴上不断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么快。”
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银针,作势便就是要给禄柔针灸。
只是禄柔却是温柔的止住了苏珞璃的动作,将银针推开,反手握住了苏珞璃的手。
庒月蓉见状,也不愿在这误了她们母女的叙话,便是紧紧的握住手上的东西,泪流满面的离开。
“璃儿,娘知道,你尽力了。”禄柔笑得很是无奈,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一个的哭成泪人,她那本是看来的心情,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泪意。
“娘,肯定还有办法的。”绕是半年前,苏珞璃便就知晓了,但当真正的要面对的时候,苏珞璃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坚强。
一瞬间,她甚至已经开始在自欺欺人。
“娘的身子,素来都是最清楚的。若不是你,娘可能连一刻欢愉都不曾得到。你做得很好了。”
禄柔说罢,便是将枕边最后的一个荷包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苏珞璃的手心上,感叹道:“这件东西本来是该添在你的嫁妆里,只是娘亲却是保留了私心。世子若是一直都是痴傻状态,娘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心看你赔上一生。本是寻思着,能否有机会,哪怕是将你养在苏府,也好过……”
禄柔说着,又是无奈一笑,“只是,世事哪能尽得人意,幸而世子已然恢复,娘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娘,我们不说这些了,肯定还有办法的,让我想想。”苏珞璃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眼睛里是一片刺痛。
“傻孩子,虽然不知道你的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而且还这般的好。但肯定很辛苦吧。娘对不住你,若是娘能好好照顾你,你也不必吃那么多苦头。”
禄柔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在苏珞璃的脑海里投下了一颗炸弹,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白茫茫的。
“娘……”
禄柔揉了揉苏珞璃的发顶,望了一眼她身上的男式锦袍,笑得很是温柔,“难道娘还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吗?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哪怕整张脸都不同了,但你还是你。”
苏珞璃彻底的震惊了,一下子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我……我……”想要解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自己这一身医术,来的着实是莫名其妙,仿佛是一夜之间,便就拥有了一身高超的医术。
她自己心里明白,是为何。但在她们看来,却是天方夜谭。
为何禄柔……如此的平静?
“幸而,你没有遭到他们的毒手,若不然,娘……”禄柔看着苏珞璃,那一贯温润的眸子,也浮现了一层痛色。
是她不好,她没有护好自己的一双儿女,令得他们被人算计。
苏珞璃将禄柔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哪怕她已经是极力克制了,但那几行清泪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停的从眼眶之中滚落下来。
“是我不好,是我医术不精,若是我再留个心眼……”苏珞璃已然也是泣不成声,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轰隆。”
外头猛的响起了一声惊雷,淅沥淅沥的霜雨加大了势头,变得倾盆大雨,不断的冲刷着地面。
陌子平一直站在门外,听着里头房间不断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心也是随之揪了起来。
庒月蓉握住那些东西,整个人宛若木偶那般怔住了,只有眼泪不断的往外流。
而苏长睿同样站在门外,眸色深沉,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脸色更是如锅底,黑得似墨。
缓缓,陌子平却是走向了庒月蓉,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朝庒月蓉递了过去。
庒月蓉抬眸一看,陌子平手上拿的,正是何素月从江南带回来的书信。
“这封信,他的作用可能不大,但却是唯一能够证明庄将军的清白。”
陌子平的话音落下,苏长睿的神色也不由得跟着一动,就连苏云鹤,也从灰败之中回了神。
“这信是有人冒死从江南知府里偷拿出来的,而江南知府,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已经暴毙了。”
也就是说,死无对证。这封信,几近成了废纸一张。
庒月蓉接过那封信,将它捂在了胸口,热泪不断的往下掉。
她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父亲断然不会谋逆,做那叛乱之事。只是指控庄府的证据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令她寒心。
而这一纸书信,恰似冬日里的阳光,沙漠里的水,破开了她那无尽的黑暗,照进了丝丝光明。
她的整个世界,除了同书信紧贴的胸口传递出了丝丝温暖之意,其余的,便都如同冰窖,寒冷异常。
今年的寒冬,当真是太冷了……
与京都的狂风暴雨相比,那瑾国同陌国的国境交界处,却是平静得多。
只是天气虽平静,但氛围却也是暗流涌动的。
“皇姐回来了。”
瑾一凤御马前行,直至关门口,方才下马。瞧着来人,微挑了挑秀眉。
“皇弟怎么有空闲,竟来这边关迎接,着实是让皇姐惶恐。”
来人正是瑾国的太子,瑾辉。
“皇姐说笑了,边境进来有些不太平,皇弟恰好奉父皇之命,巡视边境。听闻皇姐归国,便是率了人,特来迎接。”
瑾一凤听了瑾辉的话,倒是忍不住皱了眉头,试探性道:“莫不是楚国又不安分,游走在边境之外?”
瑾辉点点头,“皇姐不愧是皇姐,仅一言便就能猜出。”
瑾一凤心下一沉,楚国虽不算是大国,且还是瑾国的附属小国。但近几年,瑾国大旱,粮食本就稀少,如今一来,倒是闹起了饥荒,国内不安。
而楚国收到消息,那狼子野心又怎能按耐得住。
“那就辛苦皇弟了,皇姐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就不在此久留,待皇弟公务了了,皇姐定在明城为皇弟接风洗尘。”
瑾辉闻言,微微一笑,“皇姐说得也是,在皇弟离开明城的时候,便就听说了四弟身子越发的不好,若皇姐此时赶回去,说不定还能同四弟相见。”
话语落,瑾一凤当即变了脸色,语调亦是一冷,“谢皇弟提醒,但皇弟还是先顾好自身吧。”
说罢,便也不含糊,雷力风行的带着队伍,火速火燎的往瑾国的中心,明城赶过去。
而就在刚入关口之时,瑾一凤的马车忽的有了一声异响。
“皇姐,慢着!”瑾辉忽的喊停,他手底下的人也立即上前,拦下了那发出异响的马车。
瑾一凤翻身上马,听到瑾辉的一声呼喊,却是没有下马,而是调转马头,气势昂然的走到马车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瑾辉,“还有何事?”
“皇姐这马车好生别致,不知里间藏了些什么好东西。”对于瑾一凤的高高在上,瑾辉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反而脸上还绽了丝丝笑意,带了些许调侃。
“人肉药引子,你要吗?”瑾一凤只是淡淡的抬眸,瞥了瑾辉一眼,话语不冷不热,却是寒意森然。
瑾辉最恨的,便就是瑾一凤这般。明明是个公主,却非要当什么女将军。硬生生的将他这个太子都给比了下去。
若是长期下去,他的皇位岌岌可危,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噢?陌国竟然还有这等好东西。”瑾辉噙着一抹假笑,但却是异常执着的走到马车前,二话不说的便是掀开了车帘。
随之便是一股恶臭传来,惊得他立即放开了帘子,连退了几步,紧紧的捂住鼻子。
“皇弟是否还要看得更加细致一些?”瑾一凤看着瑾辉狼狈后退的模样,不禁泛出了点点冷笑,更是戏谑的问道。
瑾辉眸光一沉,“不必了,若是耽误了皇姐同四弟的最后一面,那皇弟可是会自责万分的。”
这一回,便就是换了瑾一凤拉沉下脸来。提及到了那病重危在旦夕的四皇子瑾浩,瑾一凤便是无法平静,深深的看了一眼瑾辉后,毫不犹豫的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