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门卡,在飞扬的灰尘中看到女人肩背白皙皮肤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念头。
竭力忍住,以从容不迫姿态,款款登场。
莫欢愉看不到黑暗中池霍眼底的情绪,她开口道歉时,他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脱缰的怒意。
摔碎相机后,他冷言冷语,“这才第一天,你就搞出这样的事情,本事可真够大的啊。”
他果然生气了。莫欢愉有些不知所措,绳子磨得她手腕处皮肤起毛,愈加发红。
殊不知在池霍眼里,她破烂的衣裳和凌乱的长发,已经缠绕得他头皮发麻。
“我也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抱歉,让你费心了。”她只好客气地示弱。
池霍瞥了一眼倒地呻吟的男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曾经他父亲在我家工作过,发生了……一点误会。”
他嗤笑一声,“跟你有过误会的人还真不少啊,你最好提前交代清楚,别接下来再冒出一个又一个跟你发生过误会的男人,挡了我的路。”
这话满含讽刺,莫欢愉听出来了,“你非得这么说话吗?”
“怎么,我救了你,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说你两句都不行?”
池霍不屑地转过身,向司均走去。
他抬脚踏上男人的脊背,用力踩着,“把你的电脑和手机乖乖交出来。”
莫欢愉疑惑:“你要他这些东西干什么?”
“蠢货。”他语气嘲笑,“这家伙的相机是联网的,拍了的照片会实时传到云端。当然,你要是不介意你的**被全世界看见,我倒也不爱费这个神。”
她心思自然是没有他这样缜密的,抿了抿嘴默不作声,略显尴尬。
“你,休想。”司均困难地抬手指向莫欢愉,“这贱女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啊!”
池霍狠狠踏上他的脊梁骨,来回撵转。
“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贱’这个字也是你这张嘴有资格说的?”
他轻蔑的语气在莫欢愉听来,竟得到了一丝慰藉。
明知道池霍话语中并没有别的意思,仅是为了防止她艺人道路就此夭折断了线索,才这么紧逼不放。
但到底心里还是升起抑制不住的欣喜,尤其听到那句“谁的女人”。
他活动活动筋骨,淡言道:“你不交,我有的是办法找到,只是错过这最后一个求我饶恕的机会,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了。”
司均攥紧拳头很锤地面,有着无尽的不甘,却只能就此打住荒唐的想法。
他目光投向更衣室,池霍发现了,微微一笑,“这才算识趣。”
找到手机和电脑,逼着司均输入密码账号,果不其然云盘里莫欢愉的照片都备了份,池霍面无表情迅速一键清空。
按下回车键的时候,戚蔷薇匆忙跑了进来,满头大汗,面容焦急。
“欢愉!你没事吧!”
解开她手腕处的绳子,远远甩在一边,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膀。
“抱歉,我来晚了。”
戚蔷薇眼神中满是愧疚,而后愤愤转向司均,“你这混蛋!竟然把我锁在门外,怎么叫都不给我开门,要不是及时报告了池总,你是不是想对欢愉施暴啊!”
她胸膛猛烈地起伏,身体因发怒颤抖着,莫欢愉看着感动又担心,“蔷薇,我没事,你别气坏身子。”
“这哪里叫没事!衣服都被扒成这样了!”
戚蔷薇越说越生气,走到瘫躺在地上的司均身边,“你等着吧,我已经报警了,你就带着你的破相机坐监狱去吧!”
男人面如土色,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辩驳挣扎。
莫欢愉心情无比复杂,她既无奈司均毫无逻辑的仇恨牵连,又恨自己年幼时的任性和妄言。
警铃声在影棚外响起,司均被铐上手铐带走,临行时池霍叫住带队的警察,在他耳边私语了几句。
等到人群散去,戚蔷薇代替莫欢愉去警局讲述事情经过,影棚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刚刚跟警察说了什么?”
她穿好衣服,询问池霍。
“没什么,只是交代他们不要声张今天的详情,毕竟你快要出道了,可经不起负面新闻的折腾。”
他狡黠一笑,“以及,稍微拜托了一下,让那家伙在拘留所的日子别太好过。”
莫欢愉微愣,随即皱眉说道:“他做的事虽然不对,但该怎么审查按正规流程做就是了,你何必这样。”
“你跟他的关系不一般啊,他这么对待你,你还替他求情?”
池霍目光瞬间暗沉,顿了几秒讥讽道:“难道我今天来的不凑巧,打扰了你们的恶趣味,坏了你们的好事?”
“你……”
莫欢愉深感无语,不想再争辩,拿起包就要走。
“怎么,心虚了?”
池霍大步越过她,手撑住墙壁阻挡她的去路。
终于,刚刚被扒了衣服,经历过羞辱的莫欢愉忍耐不住,咬牙声线颤抖哽咽。
“是我小时候不争气,说的一句话导致司均父母出事,他这样对待我——”
顿了顿,蓦然抬头,眼眶微红对上池霍的墨瞳,三个字抑扬顿挫似曾相识。
“我活该。”
她活该。
历史仿佛轮回一般一幕幕重演。
池霍目光一滞,怔在原地。她绕过他,脚步沉重离去。
这话他以前说过,在重遇时,他说莫欢愉死了是她自己活该。
刻意报复提醒一般,再次翻出旧账来强调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试图用痛换得清醒。
男人胸膛里糅杂进混沌的情绪,默默攥紧拳头,并未挪动脚步追去。
站在街头,莫欢愉失神地左顾右盼,经过的路人窃窃私语,她才发现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
“哎,我怎么看着她有点眼熟,好像之前新闻上见过?”
“是……莫欢愉吗?”
她吸了吸鼻子,从影棚出来忘记带口罩墨镜,她不自然地用手挡住下半张脸。
“不可能啦,身份尊贵光鲜亮丽的池夫人怎么会披头散发脏兮兮地站在街上呢,肯定只是个长得像的疯女人。”
疯女人。莫欢愉差些就要笑出声来。
倒不是笑这话语中的荒唐,而是笑自己出乎意料地觉得极为符合。
被扼住喉咙,被撕扯衣裳,被拍了**,被羞辱被讽刺被责骂,还要默不作声,独自承受怀疑与鄙视。
到了这种程度还不奋起反抗,除了不知所谓的“疯女人”,还有谁能做到呢。
无力地蹲下身,将头埋在手臂圈成的圆间,她腕间的衣袖被浸湿。
忽然一片温暖覆在她的肩上,抬起头朦胧着双眼,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声音温和又满含心疼,“欢愉,起来吧。”
待到充盈的眼泪落下,莫欢愉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廖向繁。
“你……怎么会在这里。”
“抱歉……那天之后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派人调查了一下,得知你被安排出道,今天在这里拍照,就擅自找来了。”
廖向繁的戚戚目光望进了莫欢愉心里,“我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了,你一定很害怕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一眼认出她的男人是池霍,那绝对站在她这边关爱守护她的男人就是廖向繁。
在这一刻,经历了苦痛折磨的莫欢愉得到了心灵上的安慰,要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男人面容憔悴,黑眼圈明显,一看就是操心劳累过度。
她真不知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廖向繁这样待她。
“我……”莫欢愉张张口,说不出话。
他苦涩一笑,目光怜惜,“没事,我都懂。”
廖向繁伸手环抱住她,她并没有推开。
“你做艺人,是不是和莫家的事有关?”
“嗯,我需要接近一个人。”
“谁?”
“你以前在Hyacinth娱乐公司工作,应该认识方震权的儿子方单祠吧。”
有人可以吐露心声,莫欢愉情绪稳定了许多,她抬起头,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廖向繁心头波澜荡漾,他干咳几声,集中注意力回复她的话。
“我以前跟他挺熟的,虽然没带你见过他,但偶尔会在一起吃饭,他跟莫家的事有什么关系?”
“目前已知的线索,他曾在我家出事的时候跟池耀和有过密切的交往,据说方震权好像也参与其中。”
“竟有这样的内幕……我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
他微微一顿,抬手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只是我总觉得你现在这样为难自己,是不是太辛苦了。”
莫欢愉面露酸涩,勉强一笑,“谁都是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总要百般为难。”
“可我不想看你为难。”
廖向繁厚实温暖的右手抚上她的面容,替她轻轻擦拭下巴处模糊的口红印。
“欢愉,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什么?”
“池霍的订婚宴上,我问你如果莫家大仇得报,你会不会来我的公司帮我。”
莫欢愉愧疚地拉开距离,离开了他的怀抱,“对不起,向繁,我现在已经……”
“我知道你跟他结婚了。我只想帮你,弥补我那天做的糊涂事。”
男人饱含浓浓爱意的深切目光,望得她心慌意乱。
“你要不要来我的公司,做我旗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