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裹紧了衣裳,冷的睡不着觉。
眯蒙着眼起夜,依稀听到脚步声,小巷尽头出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晃晃悠悠地朝自己飘过来。
他吓出一身汗,这大半夜的,该不会见鬼了吧!
想跑,腿却似灌了千斤铁,挪也挪不动。
那女人越来越近,他瞪大了眼睛,看清了她的面貌,这不是城外祠堂里的石象吗?她活了!
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忙磕头,一声比一声响,“怀玉夫人,我平日可时常有去祭拜您的,您别来害我,别来害我!”
没了动静,刚想抬头瞄一眼,就听她幽幽戚戚地开了口:
“九方恶灵,邪祟索命,系狱冤者,清辄自清。”
话音刚落,白衣女人便没了踪影,流浪汉瘫软在地上,拍着胸脯喘着粗气,好似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
等腿能动了,他赶紧逃也似的跑开,躲进一个废弃的草篓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日,宣镇司总尉大人的府前平白无故出现了一具男子尸体,那名男子袖子里装着一封信,是要密告永瑞总尉为天疆教反贼。
又出现了死人,一时人心惶惶,整座莱州城陷入恐慌之中。再加上不知道何处流出的,怀玉夫人现身的传言,百姓众说纷纭,想要解读那十六字箴言。
“系狱冤者,清辄自清。”
这个冤者是指谁,也没听说最近有人被抓紧系狱里了呀。
街头卖菜的阿伯咳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啊,前两天就有一个长缨使被抓了进去,好像说是杀了人,现在还没发出来哩。”
得知这个秘辛,阿婶拿起一株小白菜,激动地说:“难不成怀玉夫人说的冤者就是这个!”
阿伯趁机多往她篮子里装了几颗菜,掩嘴道:“说不准呢。”
邪祟努力索命,没过几天,相继出现了好几具尸体,皆是死在莱州城的大官府邸前,身上都有一封告密信。
系狱冤者的传闻甚嚣尘上。
衙门加紧追查,却连凶手的影子也没见到。
目击者倒是有,但是盘问时,全都神神叨叨地说,看见了祠堂外的石像动了,怀玉夫人现身了!
办案的官差只好一个个都打发了回去。
莱州城的黑夜,开始因为一个个传言变得狰狞。
天光一尽,家家户户闭窗锁门,不敢外出。
空空如也的街道上,只有一个人兴味索然地走着。
她来寻找猎物,可死的人多了,人们的警觉性就开始变高,杨良温府邸外溜达了好几圈了,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忽然,背后凉嗖嗖的,好像贴着怨鬼,李琚回头看去。
害,没东西,自己吓自己。
转过头,脖子上也凉了一下,这回有东西了。
眼神一凌,那名剑客提着剑,冷眼看着李琚,剑气寒意逼人,让她不由打个冷战。
李琚没见过他的脸,但是能认出那柄剑,是当日山上追杀自己的人。
她装糊涂,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扯道:“小哥,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想动手杀人吗?”
他低沉着声音,说道:“所有人都是你杀的。”
李琚不屑地冷笑一声,他都知道了,索性承认,“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不仅他们,你也该死。”
不想多说废话,拔出匕首,与他近身格斗,就是他害了沈晏进系狱,他最应当死。
剑客出手刚猛,长剑厚重,李琚身手敏捷,匕首轻巧,正是一刚一柔,一长一短,一男一女之间的较量。
但剑客到底行走江湖多年,李琚一个半路出家的怎么比得过,她唯一练到家的,只有溜门撬锁的本事。
兵器碰撞,响起清脆的铁声,他一剑用尽十分力,向李琚脖颈正中刺去,李琚抵挡不及,侧身躲避,倒在地上,嘶地一声,衣襟被划破挑开,露出了半截亵衣来。
剑客一看,立刻偏过头去。
见他这样反应,李琚勾起笑,哟,还是个雏儿。
“谁在那儿?”
剑客见有人,立即后退离开。
一名更夫提着灯笼往这边照,好似看见了两个人影,一眨眼,又只剩一个人了。
灯笼里的烛火晃了两晃,照出地上人儿的倩影来,只模糊一个侧脸,但足够勾人心魄。
还有衣襟敞开,露出的一小片胸口,更夫咽了口唾沫,“姑娘,你、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儿?”
挤出眼泪,带起哭腔,李琚信手拈来,开始扯谎,“我回家迟了,方才有人想非礼我,多亏大哥及时赶来。”
“还有这等事!”,更夫义愤填膺,想做一个英雄,救她脱离苦海。
他帮这可怜姑娘穿好衣服,可手一碰上,手指便不自觉地流连在她的锁骨上。
李琚压着心里的恶心,媚眼一抬,楚楚可怜地说道:“天太黑,我怕是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不打紧,不打紧”,更夫连忙说道,“小姑娘,你可以在我家住一晚。”
“谢谢大哥。”
李琚作势要起身,更夫殷勤地去扶,在她刚站好时,故意手松开,美人便撞进了自己怀中。
更夫还在温存,忽听到李琚在自己耳边说道:“我小时候啊,喜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大哥回去陪你玩,咱们想玩多久玩多久”,更夫一把抱住李琚,醉在女儿香中,不自觉地想亲她的脖颈。
倏地,他后背好像有寒冷的刀片破开皮肤,钻进肌理,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李琚望着远方幽静的夜,微微咧开嘴笑着说道:“去地府玩吧。”
那么大一个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这地方不够显眼,李琚拖着他,一点一点地拉到杨良温府邸大门前。
书信塞进他的衣襟里,大功告成,李琚嫌弃地拿着匕首,小心不被上面的血沾染到。
没走两步,就看见剑客站在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
李琚拨了拨头发,有意无意地撩开衣襟,柔声说道:“怎么,没看够?”
他喉结动了一下,侧过身去。
慢慢的,李琚走近这个男人,他剑拔出鞘,直指她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