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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修道为何

月华初上,张道凌回溯诸般经历,梳理所会道法,想从中悟出属于自身之路。回想当初从宫中被爷爷救出,和姬定和相识,含烟、方不畏等人身影一一闪过,直到来到这龙虎山,一切都犹如一场梦幻,又梳理诸般道术,道德真诀,李淳风给他的玄元宝鉴中的诸般道法,尤其是藏经阁中老道士和他下棋讲述的道理,象一颗种子一样,埋在了他修道的成长路上。这时,他竟恍然,不知不觉竟然走了这么远。

忽然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挥之不去,为什么修道,报仇?不知道仇在哪里?复国?现在天下百姓安居,谁家的天下又有甚干系?修道?就为了飞升成仙吗?不停的修炼,若今世飞升不了,那就转入轮回,下一世再重新来过,直到修成大道为止。但之后所去又是何处,位列仙班?三十六天中又有些什么?三十六天之上还有些什么?直有一天身处在了飞升彼岸,是否一切又当重新开始?

正自苦恼间,云清扣门而入?见张道凌如此模样,不觉一笑,问道:怎么?道凌,如此迷茫!最后一句,用的竟是肯定语气。张道凌将适才所想与他说了。云清向他望去,见他眸中闪过一片五彩光华,神现旖旎,不觉大惊失色。从怀中取出一枚黄豆大小的丹药,与他服下,喝道:摒念弃思,以水之壬气、火之丙气、金之庚气为帅导,三阳朝于紫府,神返天宫,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张道凌盘膝坐下,云清一掌拍在他天灵之上。过了良久。

云清轻声道,好了,起来吧,张道凌闻言起身,向他望去,见他竟是面容苍白,气息骤降,不由惊道:云清师兄,怎地?

云清道:好险。奇怪?你境界不过是区区至真圆满之境,刚才观你,竟是玉虚之境才有的问心劫,多亏当年祖师曾赐我一粒天王护心丹,本来待我修至上清之境服用,但我资质鲁钝,未曾使用,但时时随身携带,方才救得了你。张道凌先是一惊,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问道:师兄,这药即是祖师所赠,怕是难得之物吧?你给我服了,你怎么?

云清笑道:师兄修道鲁钝,但因此甚是扎实,也正因为愚笨,向来不思考你刚才那些所思所想,因此今生成就有限,多半是用不到此药,师弟也不用记在心上。张道凌心知此丹珍贵,心中暗暗感激,但大恩不言谢,当下也不言语。云清又道:此劫来的甚奇,按常理以你的境界万万不能出现此劫,虽是危险,但是福是祸倒也难说,师傅外出采药,等他回来后,让他为你解惑,这几天你就不要修炼了,这龙虎山里多是风景秀丽之处,你四处走走,稳一稳道心,切勿再胡思乱想,说着打了个哈欠,满脸疲倦之色,你且休息,我回去了。

咻,小狐狸一个翻滚,灵活的躲开箭枝,心下默默数着,这已是第三箭了,她美丽的毛皮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后面几个穷凶恶极的大汉紧追不舍,眼里充满了暴虐和欲望。渐渐的,小狐狸感觉气都透不上来,一股无力感在心中升起。

咻,又是一支穿云箭射来,她向旁边一闪,箭枝从她的腿上穿过,只听身后众人齐声欢呼,范大哥好箭法,这小妖终于跑不掉了,咱们发财了,她眼前一黑,再也跑不动了,心知此劫难逃,哭道:妈妈,不是小美不逃,实在是逃不掉了,等等我,小美这就和你相会。忽然一只温和的手将她抱起,很是温暖,似乎又回到妈妈温暖的怀抱,她舒服地将头塞到怀里,努力使自己更舒服些。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你们是甚么人?

一阵彻骨的疼痛传来,小狐狸禁不住哀叫一声,只听得有人说道:不要动,忍着点,就好了,只听得“叮”的一声,一个箭头扔进了一个泡着水的大碗之中,随后一张符箓燃起,一阵清朗的颂咒声想起,渐渐的腿上也不怎么疼了,穿云箭上附的道法也消散了。

小狐狸转头望去,一灯如豆,一面容清隽的少年正在给她包扎,见他醒来,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小狐狸细声细气,斯斯文文道:少仙,我是妖。那少年失声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妖,还是一只小狐妖。

小狐狸道:你们修道之人不喜欢拿我妖族炼丹吗?家母就是因为修炼内丹,被修道之人发现杀死的,你虽救了我,但我还未曾化形,内丹未成,你有的等了。

那少年听得她如此说,心下怜惜渐生,抚了抚她的耳朵叹道: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妖亦如此。我今天去替一个朋友到后山采些桃子,与你偶遇,你今天能遇到我避过这一劫,也是你命不该绝,大道无情,以前的事就忘了吧,等你伤愈,就下山去吧。小狐狸眼睛里如罩了一层雾气,歪着小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细声道:那就劳烦少仙了。

清晨,张道凌拿了桃子正待给寻桃送去,忽听门外有人喊道:“道凌师叔,可在”?

张道凌推开房门,见一小道童跑得满头大汗,道:道凌师叔,紫涵真人回来了,让我唤你去见他。张道凌依稀记得那日受伤时,侍奉在身边的就是这个小道童。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地跑得满头大汗的,拿出一个桃子,递给他。

那小道童神态恭敬,躬身道:师叔,我叫避风。

张道凌:好名字,碧峰,翠绿而高耸,秀气而卓然。小道童笑道:师叔,是躲避之避,大风之风。张道凌愕然,怎地起了个这般古怪的名字?

小道童道:据说俺娘生俺的时候俺爹不让她出门,说老家有规矩,将窗户缝都拿灰腻住了,说不能受风,名曰“坐月子”,将俺娘活活捂了一个月,弄得全是红点,身痒难耐,后来俺娘说为了记住遭的罪,就给俺起名为“避风”。

张道凌不禁失笑:你们这些妈妈好生有趣,也罢,避风你替我去掌门一脉有个叫寻桃的女孩,将这筐桃子送与她。那小道童面色古怪,师叔,我脉素不与掌门一脉交往,这寻桃我倒也识得,总是欺负与我,你怎地识得她呢?

张道凌温和说道:这小女孩曾给我传过信,也算与我有些小过往,我曾答应替他摘些桃子,也算还她人情。小道童笑道:好吧,师叔放心,我这就给您送去。

光华殿内,紫涵真人闭目沉思,缓缓拿起盖碗,轻轻一荡,叮的一声轻响,传来了阵阵扑鼻的袅袅茶香,轻轻一吹,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沁人心魄,轻轻浅尝了一口,抬头见张道凌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了一般,不禁微微点头。言道:我听你云月师兄说,你修道时遇到了些疑问?

张道凌道:正是。紫涵真人缓缓说道:修道本为逆天而行,你能在现在的境界碰到心魔,也足以证明你天资横溢,也说明你心中存在执念。道,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修到我等境界也未能窥得万中之一,若说迷茫每个修道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这种迷茫。“道凌,你看.这芸芸众生,世人劳碌一生,求的不过是温饱二字,有些人时时处处钻营逢迎,境界低些的为的是享尽荣华。境界高些的为了青史留名。其实纵是坐拥天下又能如何?这副皮囊仍不过吃三餐眠三尺,百年后一抹黄土,不过占尺许之地。我辈修道之人,又有几个俱大神通者真愿高踞那庙堂之上,受四海朝拜?“

张道凌点了点头,这所见所闻吗,独自修行的许许多多经历,一点一滴在心中流过,顿时感觉索然无味,大道虽然艰难,但每一步都别有洞天,个中滋味远胜过了尘世问的蝇营狗苟,勾心斗角。

紫涵叹了口气,但脸上却仍是亲切的笑意:道凌,众生如蚁,或许在九天之上,有些人看我们也如此这般,我们仅仅是机缘好些,方才有感叹尘世的机会。这般疑惑,我也有过。

张道凌大为诧异,当即问道:“那您怎么解决的?紫涵真人笑道:解决?为什么要解决?给自己留些矛盾,留些疑惑方是大道。我们道家讲阴阳,所谓有矛必有盾,有光必有暗,有修行当然有疑惑了,“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此世的意义在哪里,不过我用了先把这疑惑放下,既然现在想不明白,那且先专心修道,日后说不定哪一天也就明白了。“

张道凌思索良久,忽然一笑,对紫涵真人深鞠一躬道:“师傅,我明白了,我们和世人并无不同,就是修道不成坠入轮回且又如何,修道而成飞升在即又有何喜,此言一出,顿觉浑身一阵轻松,一股无所谓之感油然而生”。紫涵真人仰天大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哈哈,哈哈。

紫涵真人又道:“道凌,观你气色修道甚是精进,一往直前是好事,但要记得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不要一味追求精进,反倒落了下乘”,言之谆谆,意之殷殷,张道凌心下甚是感激。

紫涵真人道:“观你眉宇之间有些郁结,道凌啊?看来以后你运势里要为些情感所累啊,咦?怎么你身上有些淡淡的妖气”?张道凌道:“可能是最近专研丹鼎之道,炼丹的时候用了些妖兽材料吧”。紫涵真人点头道:这就是了,我脉丹鼎之学位列诸脉之巅,你也不能全靠自学,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随我修行,我将丹鼎之术与无为剑授与你。张道凌大喜,叩谢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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