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现
“什么，叶星乔有孩子了？”
当蒋晓峰听到范承希告诉他在医院见到叶星乔和她的儿子时，惊叫出声，着点就把手上的酒也洒了出来，他完全顾不得齐亦桓在场，叶星乔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真的吗？”
“是真的啊！我们亲眼看到的，你不信可以问亦桓，那个小男孩叫星乔作妈妈，星乔拉着他亲密得很。”范承希把他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向蒋晓峰汇报。
“你肯定吗？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她有儿子，甚至都没有听说她结婚啊？”蒋晓峰还是不能相信。
“就是啊，我也不敢相信，但如果不是她儿子，她应该会否认啊？但她却拉着孩子走到我们面前，和我们打招呼。”
范承希也是不能相信。
“不过她去美国也有八九年了，结婚生子也不出奇，但是真的很突然啊！”
结婚生子也不为奇吗？
为什么心脏位置会痛，这种痛还在不断地扩大。
三个各怀所思的人都需要一些冷静消化的时间。
“不过，我总觉得她儿子好眼熟啊！”想到那男孩的面孔，范承希说着他一直觉得奇怪的问题。
“长得像叶星乔吧！”
“像…像，好像不太像…”范承希再回头想想，觉得又好像不太像叶星乔啊！
“她儿子嘛，不是像妈妈，就是像爸爸啦！”
“像爸爸，像爸爸？”范承希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齐亦桓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言论，只一杯一杯地灌着酒，听着范承希一口一个叶星乔的儿子，他的心就向下沉一分，即使他再怎么不愿相信，他心中也慢慢浮现出绝望。
“啊！”范承希突然惊叫出声。
他突然跑到齐亦桓面前，还伸出手来托着齐亦桓的头左右细细打量。
“你做什么啊！”蒋晓峰奇怪地问。
齐亦桓不想说话，则赌气地拨开他的手。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范承希继续惊喜地叫道，惊喜、惊奇、难以置信紧接着左他面上交错出现。
“你知道什么啊？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蒋晓峰对于范承希那经常一惊一咋的作风颇感无力。
不是吧！这会不是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那么……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啊！”看到范承希的表情，蒋晓峰虽然感到无力，但他也想弄清楚到底他发现了什么，毕竟今天的发现让他们够惊讶的了。
范承希猛灌自己一杯酒，然后盯着齐亦桓，提着最大的勇气说。
“我觉得那孩子不像叶星乔，他反而像亦桓。”
他的话像炸弹一样在屋内炸开。
“你说什么？”蒋晓峰以为自己听错了。
齐亦桓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一开始就觉得那男孩很眼熟，我还以为是像叶星乔的缘故，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像叶星乔，而是跟亦桓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范承希说出他的惊人发现。
“什么？像亦桓？”
像我？齐亦桓想回忆那男孩的样子，却发现他的脑袋什么也想不出来。
“像亦桓？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蒋晓峰很难相信。“像亦桓，那不会是亦桓的……”这一令人震惊的猜测他说不出口。
像我，是我的孩子？会是我的孩子吗？想到这，齐亦桓的心已经狂跳不已。
“我，我也不知道！这要问叶星乔才知道。”
一时之间，他们都找不到适合的话来形容，气氛悄悄静默下来。
“有这个可能，太爷这次突然病倒入院，叶星乔就带，带儿子回来探望太爷，可能是这样，可能太爷也知道了，怪不得她上次回来，总觉得太爷对她特别不一样。”蒋晓峰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有这个可能啊！”
这是真的吗？那是我们的儿子吗？一股窃喜逐渐抚平了齐亦桓心底那股没有来由的失落和鼓噪。如果这是真的，看来是上天注定了我们这一辈子都要纠缠下去。
一夜未眠的齐亦桓一早就来到太爷面前。
“太爷，叶星乔有个儿子，你知道吧！是我的儿子吗？”齐亦桓直截了当地问道。
齐亦桓就这么走进来，开口就问了这样的话。
太爷有一刹那的惊愕，想不到齐亦桓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他已经见过小柏林了。
那么星乔现在怎么了。
上年圣诞节，他按约定到美国去看小柏林，他的小柏林真是讨人喜欢，越来他相处，越知道他的乖巧懂事，这次他突然病倒了，他最希望见到的就是这个曾孙子，但他不敢奢求，结果星乔竟然还是把他带回来了。
他真的很意外叶星乔会冒着被齐亦桓发现小柏林的情况下，亲自带他回来看望他，他明白叶星乔不想柏林曝光的原因，她不想冒任何失去小柏林的危险，他也无法估计齐亦桓会做出什么来，尤其是现在的齐亦桓。
虽然他对叶星乔没有亲口说过的承诺，但是只要叶星乔不愿意，他不允许齐家的人拆散星乔和小柏林。但现在还是先让他们解决，再静观其变吧！
“这是星乔入住的酒店，想知道就去问清楚吧！”
太爷掏出一张卡片给齐亦桓，让他们先见面聊聊，当然，他私心地希望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就最好。
极速来到叶星乔入住的酒店，越近酒店，就越感到惴惴不安，不安于不知叶星乔会给他怎样的答案，也不安于他到底应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那答案。
来到接待大堂，他放慢了脚步，犹豫着是不是要这样直接地冲上去，现在还不到早上10点。
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那样巧，电梯门一开，他就看到小柏林从电梯里走出来。
左右张望也不见叶星乔的身影，齐亦桓慌忙叫住小柏林。
小柏林停下，转头，疑惑地向他望来。
齐亦桓连忙来到小柏林面前，扬起个生硬的笑容说：“柏林，你还认得，认得叔叔吗？我们昨天在医院见过的，我是齐叔叔啊！”
“叔叔怎么在这里啊？”
“哦，叔叔来找朋友，刚好看到你，所以我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哦，早上好，齐叔叔！”
“早上好啊，乖儿…乖孩子，你现在要去哪里啊？”
“我肚子饿了，要去吃早餐。”
“是吗？叔叔刚好也饿了，叔叔和你一起去吃怎样？”齐亦桓决定先从小柏林这里探一下风声再说。
“可以啊！我们一起去好了。”小柏林大方地应允。
“哦，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你妈妈呢？”齐亦桓借机追问叶星乔的去向。
“妈妈还在房间里，要等一下下才来，女人总喜欢化妆的，不过我妈妈不是喜欢化妆，她比较喜欢赖床。”
听到小柏林的话，感到有一股温暖，真是一个可爱又机灵的孩子。
来到西餐厅，他们点了餐以后，齐亦桓试探性地问：“那你爸爸呢？”
“爸爸，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听到叔叔提起有关爸爸，小柏林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说道。
从来没有见过？听着小柏林那平静的语调，齐亦桓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歉疚。
“为什么没有见过。”
小柏林低头吃着早点，关没有作答。
“他，他不跟你们一起，一起住吗？”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聪明可爱的男孩，一定是他的儿子，他长得跟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
“是的。”
“你不恨他吗？”不知不觉，齐亦桓已经问出口来。
“恨？”
小柏林抬头看着齐亦桓，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爸爸，他对爸爸这个词没有任何概念，不知怎样回答。
“不知道，在美国，我有很多同学只有爸爸或者妈妈一个的，没什么在不了！”因此他一直都比较早熟。
“那你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吗？那你想见你爸爸吗？”
“妈妈说，爸爸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不能跟我们在一起，妈妈让我不要因为爸爸不身边而不开心，妈妈会对我很好的。”
他不知道这个还算陌生的叔叔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但他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叔叔很亲近，他不排斥他，问的的问题，也很自然地就对这个叔叔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说完，小柏林继续用餐，而留下还停留在震撼中不能自拔的齐亦桓。
“妈妈！”
叶星乔来到餐厅，找到小柏林，但她的所有笑容在见到突然出现的齐亦桓后凝固了。
想不到齐亦桓这么快就找到来了。也好，与其在不断猜测他的行动，还不如快点清个清楚明白。
“你好。”叶星乔先跟齐亦桓打招呼，她不想让小柏林看出异样。
“妈妈，这位是昨天在医院认识的齐叔叔，妈妈你还记得吗？叔叔来找朋友，刚好我们都肚子饿，就一起来吃早餐了。”小柏林向叶星乔诉说着他和齐亦桓的巧遇。
一向对人比较冷淡的小柏林，竟然会跟齐亦桓这样亲热，这是父子天性吗？小柏林第一次回来，竟然就两次先让齐亦桓碰到，这难道是天意吗？
“妈妈，你怎么才来，我都已经吃饱了。”小柏林略带抱怨地说，虽然他一直都比同龄的小朋友早熟，但他始终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不过，叔叔，你怎么都不吃啊？你不是也肚子饿吗？”小柏林这才发现，齐亦桓的早餐几乎都没有动过。
“我…我…”
“既然你已经吃饱了，那柏林你先去儿童服务区那边玩玩，等妈妈陪叔叔吃完早餐再来找你，好不好？”
齐亦桓是来找她问清楚的吧！这个话题还能当着小柏林的面来说，于是叶星乔想先支走小柏林。
“好啊！”小柏林认真想了一下说，让这个叔叔陪妈妈吃顿早餐也好，直觉告诉他，叔叔跟妈妈是认识的，而且他喜欢这个叔叔。
小柏林离开以后，餐桌上就只剩下各自酝酿情绪的两个人对面而坐。
我要怎样开口呢？难道要直接问她，小柏林是不是我的儿子。
如果他直接问我，那我到底应该怎样回答他好呢？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柏林是我的孩子吗？”最后齐亦桓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问，他已经急不可待地想知道答案了。
“是的，没错，柏林是你的儿子。”既然齐亦桓都直接问，那她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也曾经想过否认，但以齐亦桓的势力，他想知道真相，绝非难事，而且他是小柏林的爸爸，他有权利知道。
原来是真的，他无法理清此刻心底的情绪。
“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会生下你的孩子？
为什么不早说啊？只是，早说又会变成怎样呢？
各自想着心事，这一刻谁也没有开口。
齐亦桓只是一心的想来问清答案，但当真的知道了答案以后，他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
良久。
“你慢慢吃吧！我去找柏林。”叶星乔留下独自思考、独自消化的齐亦桓。
叶星乔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她低头一看，齐亦桓伸手拉着她。
在齐亦桓还没有从这一震撼中回复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却无意识的伸了出来拉住叶星乔。
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应该从何开口。
“如果你明天早上有空，那么我们相约见面怎样，就这个时候，这里。”叶星乔不着痕迹地拨开齐亦桓的手，转身离开。
齐亦桓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知道就算留下叶星乔也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
现在叶星乔留给他的总是背影，毅然决绝的背影，他不由得想起了，九年前，叶星乔踏出齐家时那绝望、愤怒的背影，他知道除了心婆婆，没有人去送别她，他站在窗前悄悄地看着。
从此以后，他就没有见过那一双热切的紧巴巴的追随着他的眸光。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曾在意过，原来在这一刻那双眸可以这样清晰地在眼前出现。
热切的眸光，绝然的背影不停地交错出现在他眼前。
不是不曾在意，不是不想记得，只被刻意遗忘。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在意起童月凝以外的女人啊？
月凝，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是此刻再想到这个名字时，曾经那痛入心痱的感觉也没有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放下童月凝了，是因为叶星乔吗？
那么现在对于叶星乔，是…会失控，会心痛，会绝望，会惊喜，是…是爱？
原来是爱啊！他终于可以解释这连日来的异样情绪到底为何。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叶星乔产生了爱呢？
是她决然的背影，淡然冷漠的面容，还是过往那热切的追随呢！
不知道，他只知道当自己意识到这一种爱时，已经自己已经不想放下了。
只是，如今的爱，还来得及吗？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由东转到西，齐亦桓就这样在餐厅已经坐了整天。
当他理清自己对叶星乔的感情时，他不想就这样放开她，尤其知道他们已经有儿子的时候，此刻，他好想可以跟他们在一起。
想想聪明可爱的小柏林，他再也等不及明天早上了。
他马上拨通叶星乔房间的电话，约她下来，和她说。
叶星乔很愕然齐亦桓也打电话给她，就约她在今早见面的地方见面，还是现在。
他不是一直没有离开吧！
当叶星乔来到他面前时，原先的兴奋被紧张和不知所措取代了，越是走近，心就越是跳得厉害，以前他跟童月凝在一起时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的，他似乎还没有向哪个女人表白过，也包括童月凝。
当齐亦桓还在研究着怎样开口，叶星乔聪明地先一步说话。
“如果你想认回柏林，我没有问题，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他说。”
中国人总不喜欢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不管孩子的母亲以何种形式存在，他们都希望自己孩子能认祖归宗，希望孩子只能跟自己姓，尤其齐家这样的大家族，几代单传下来的。
“如果你想见他，也可以，你随时可以去美国看他，假期，我也可以带他回来玩。”叶星乔小心翼翼地说着自己的盘算，小心地观察着齐亦桓的反应。
“什么，你还要带他回美国？”齐亦桓惊讶地说。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打算回来定居。”叶星乔冷冷地说，她就知道，齐亦桓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是……”今非昔比。
“作为母亲，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叶星乔向他表明她不会放弃儿子的立场。
“我没有想过要拆散你们母子，我只想你们留下。”齐亦桓也道出心中的想法。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叶星乔看着愤怒、失望、难以置信等各样情绪纵横交错在齐亦桓脸上。
“我，我没有不允许你们回来！”齐亦桓以为是这方面的问题。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们没有想过要回来，我们已经习惯了那边的生活，真的没有想过要回来居住。”叶星乔不得以一再重申她不变的初衷。
“就算我们在美国，你和柏林也可以常常见面啊，以后你出差到美国，就可以来看他，假期小柏林也可以回来看你，现在的交通这样方便。”叶星乔扯出一个笑容向齐亦桓诉说。
“这样不好吗？”她认为这是对大家都最好的方式。
“不，不好，不能，不可以。”齐亦亦桓摇着头说。“我不能让你们回去。”
叶星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这又何苦呢？让你我二人这样苦苦纠缠呢？”
“不要走，留下来，我可以养你们，我可以买房子给你，我可以……”听到叶星乔不打算留下，齐亦桓慌得语无伦次起来。
养我，给我买房子，还给很多钱我用吗？这算情妇的一种吗？叶星乔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看到她嘴角的冷笑，齐亦桓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并没有侮辱她的意思。
“我，我是想说……”他连忙澄清。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一起好好抚养柏林，我们可以在一起。”只想让她留下，怎么都笨拙得支吾不清。
“我们可以结婚。”对，爱情、婚姻都是女人都渴望拥有的，只要她能留下，她要什么都可以。
“对不起，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结婚，有必要吗？叶星乔冷笑道。
“不可能？”齐亦桓似乎不明白不可能是所指什么。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更不可能结婚的。”叶星乔重申。
她看着齐亦桓，眼睛闪过一阵复杂，结婚？这一字眼着实令惊…奇，想不到齐亦桓也会跟她说结婚这个词，但无论是情妇，还是结婚，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声声的不可能击溃了齐亦桓的喜悦，击溃刚刚从结婚这个词中构画出来的幸福景象，以及这一连串意外后仅存的理智。
他抓着叶星乔的手，发了疯的问着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结婚，我们是没有可能的，对不起。”叶星乔认真地看着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因被拒绝而疯狂。
“我可以让你们相认，我也不阻止你们相见，只是其它的，都不必要。”叶星乔再重申自己的立场。
看着叶星乔拨开自己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被拨开的手像火烧一样灼痛，但心却想掉进了冰窖一样寒冷，莫名的心痛迅速取代了疯狂爬满了心头，只可惜头也不回的叶星乔无法知晓。
隔天傍晚，叶星乔在酒店接待处接到一张留言。
齐家雍容高贵的齐夫人约见她。
这是有生以来，齐家夫人第一次约见她的，过往在齐家齐夫人的眼中除了宝贝儿子齐亦桓，就是童月凝，她等灰姑娘是不会入到高高在上的齐夫人的眼。但此次被齐夫人约见，她丝毫惊喜成份都没有。
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不管齐夫人此次来的目的，她都相信自己可以坦然应对，毕竟最会令她感到恐惧担忧的人她已经面对过了。
叶星乔独自来到齐夫人相约的地方。
“夫人，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叶星乔选择了最客套的问候语。
齐夫人暗暗地打量着叶星乔，看着她大方从容的面对她，听着她冷淡疏离的客套语，感觉到范承希他们所言非虚，如今的叶星乔的确不是过往的叶星乔了，如今她也可以拒绝亦桓了。
“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你，你过得也好吧！”
“很好，谢谢夫人关心。”
“怎么夫人？夫人的叫啊！这多么生份啊。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看伯母啊？”齐夫人微笑地问道。
“是的，伯母，我回来也没几天，一直有事情忙着，还来不及去看望伯母，很抱歉。”叶星乔答得滴水不漏。
“听说你和我们亦桓生了个儿子。”
齐母不再客套，选择了直截了当说话，她相信叶星乔也不喜欢这样客套来，客套去的。
初听到范承希的话，她感到难以置信，但直到她见到齐亦桓又能再恢复了一年前童月凝离开时的疯狂喝酒法，甚至比那时候更痛苦时，她就知道事实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她还是决定来见见叶星乔。
“是啊。既然有了，就生下来了。”叶星乔说得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这样的问话。
齐夫人突然想到了从前，记忆中那个不起眼，有时却很碍眼，总是缩头缩脑躲在别人后面的小女孩，如今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真让人始料不及。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虽然她已经听说叶星乔执意要带着儿子回美国，但她仍然想亲耳听听。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柏林一切，让他们父子见见面，以后，有假期我也会带他回来玩玩，你们有空的时候，或者想见他的时候，都可以去美国看看他。”
叶星乔平白地一再强调她的立场，这几句说话就这几天，她已经说得仿佛可以倒背如流了。
“没有考虑要回来居住吗？”
“还没有这样的计划。”她照实回答。
齐夫人看着叶星乔平实认真的说话，从中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玩笑成份。
“为什么？”她也不得以问了出口。
“我们很习惯那边的生活，没有想过要改变现状。”
从一年前她再踏入这一片土地开始，就不断有人开始问她要不要回来定居，如今她回答起来也快麻木了。
“小孩子还总是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才是最好的吧。”齐母决定以孩子的角度来劝说叶星乔。
一直以来，她不是有意排斥叶星乔，过往的事就不再多说了，既然儿子现在这么重视她，她也很乐意接受，更何况已经有了她的孙子啊！
“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儿子也没有觉得缺失什么。你也知道现在的年代多么开放，单亲的家庭满街都是。”
齐夫人听她这么说，很是愕然，这话仿佛带有挑衅意味。
“你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吗？”齐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毕竟当年错的是他们。
“当年？哦，没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没有计划回来定居，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喜欢那边的生活。”
“真的不想改变吗？”
“对不起，真的不想任何改变，不过，欢迎你们随时来美国。”
叶星乔现在说话是面面俱到，齐夫人一时也很难找到什么话语劝说。
“亦桓回去以后就一直在喝酒，他的情绪很低落，让我这个作母亲的看了很心痛，他已经失去了月凝，我知道他不想再失去你们母子。”
“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我代我儿子向你道歉，祈求你原谅，你可不可以看在过往的情份上再考虑看看。”
意想不到齐夫人也会放下身段来和她说这种话，她不想太绝情地回绝一个痛爱儿子的母亲，这是她作为母亲所体会到的，但她也不想违背良心说出违心的话来。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改为婉转的政策。
看着默不作声的人儿，齐夫人心中是百感齐集。
“去看看他吧！现在也只有你才能劝说得动他。”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祈求。
告别了齐夫人，叶星乔知道自己有必要去见齐亦桓一趟，毕竟他是太爷唯一的孙子，毕竟他是儿子的爸爸，毕竟，他们是朋友。
她按下齐亦桓的门铃，她知道他就在内，但却没有人应门。她不禁又按下对讲机。
“我是叶星乔，你开门，我们谈谈。”
门应声而开。
门口出现齐亦桓焦急而又憔悴的身形。
“你决定不走了吗？”他焦急地问，叶星乔从他眼中看到了期待。
期待，这一词让她有一刹那轻皱了眉，心中有股不知名的异样情绪快速滑过。
她侧身入内，背对着他，仿佛想错开他灼热的视线。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屋内到处弥漫着呛鼻的酒味。
“你是不是决定留下来了。”齐亦桓快步来到叶星乔面前，扶着她的双臂，期望中带着一丝颤抖地问。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打算明天就告诉柏林一切，告诉他你就是他的爸爸，我已经跟柏林提过了。”
“明天我们在酒店餐厅一起吃午饭吧！”叶星乔决定早点让他们父子相认，然后再多点时间好好相处一下。
“然后呢？”能父子相认当然好，但他还没听到他最在意的答案。
“然后？然后让你们多点时间好好相片啊！”
“你还是决定要离开。”
叶星乔轻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中解读任何一丝答案来。
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她们留下来，他一直不是巴不得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吗？又何必如此苦苦希望她留下来，又何必弄到自己如此这般辛苦，就单单为了一个儿子吗？她不相信，她不能相信。
她轻轻地摇摇头。
齐亦桓眨眨眼，但叶星乔的摇头并不是幻觉。
“对不起。”她只能给他这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可以留下来？”齐亦桓痛苦地呐喊。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留下来？”
“我们结婚，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
“你什么都不必做，真的。”叶星乔轻轻地摇着头说。她不懂，她不相信，她……
“你以前很爱我的，难道你现在不爱我了吗？”
齐亦桓试图挑起一些过往的回忆，试图唤醒叶星乔的一丝共鸣。
以前吗？但以前无论是爱是恨都不堪回首。
“不爱了。”叶星乔还是摇着头说出这个残酷的答案。
“为什么？”齐亦桓不能接受这一答案。
“爱你很痛，很苦，很累，很受伤，我以后都不要再爱你了。”她缓缓说出自己的感观。
平地一声雷！
齐亦桓颓然地放下了手，原来爱他是很痛，很苦，很累，很受伤，她以后都不要再爱他了，她以后都不会再爱他了……仿佛有一把刀捅进了他的心里面。
“可是，我爱你啊！”
听到齐亦桓突如其来的告白，说叶星乔不震惊是假的，她诧异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迹象来，但他脸上只剩下痛苦，和悔疚。
爱我？真的？不敢相信！
叶星乔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齐亦桓也有对她说爱的一天，原来他也会有因为她而痛苦，而绝望，而悔疚。
齐亦桓脸上的痛苦刺痛着她，那悔疚也灼热着她。
不，不会的，她不相信，她不能接受，她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
叶星乔转过身，不再看他，只冷冷地说。是的，无论是真是假，已经太迟了，一切已经太迟了。
曾经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拥有齐亦桓的爱，就算让她死，她也甘愿，如今她已经不爱他了，也不需要他的爱，一切已经太迟了。
他的世界瞬间崩溃，嘴边扯出一个绝望的笑，原来已经太迟了。
童月凝不爱他，现在连叶星乔也不再爱他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从前那个带着热切的目光，死死追随着他的女孩已经不復再了。
是他辜负了她，现在所有的绝望，痛苦与悔疚都活该由他来承受，只是为什么心会这样的痛，仿佛像活活生被撕开两边，痛到都不能呼吸了呢？
即使童月凝离开他，他都没有这样空荡荡的疼痛啊！也没有这样连呼吸着也会痛啊！
难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像爱童凝一样的爱叶星乔了吗？甚至比爱童月凝的更爱叶星乔了吗？从何时开始，他对她的爱已经深刻得这样浓烈啊！
只是如今一切已经太迟了，如今他剩下的只有绝望，痛苦与悔疚紧紧地包裹着他。
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错过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