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符篆呢?”
王之岺的声音很是淡定,烛烟愣了一下,“符篆,什么符篆?”
“你不是说,你来给我们送符篆的吗?符在哪里?”
王之岺的声音依旧很有耐心,烛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那文小姐抓个正着的时候,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不是搪塞文小姐的嘛,娘亲躲王家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送什么符篆,王之岺这家伙居然还惦记上了!
“额,我娘亲应该送过去了吧,我身子不好,就坐这儿歇了会儿。”
烛烟硬着头皮胡诌,王小公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不然怎么会送这文小姐,娘亲有没有送符篆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吧?
至于以后的事儿,她也没空管了,娘亲既然把王家列为拒绝往来户,她虽然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娘亲的话还是一定要听的。
王之岺斜睨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样子,烛烟一阵腹诽,也不知道这家伙信还是不信呢,他怎么还不走啊,万一娘亲回来,被抓个正着就完蛋了。
“地上凉,文家的人已经离开了,你确定要一直坐着?”
王之岺悠悠的说了一句,这小丫头,刚刚回答他的时候眼神乱转,一看就没有说真话,也亏得他这样帮她,居然连个符篆都舍不得送,连日后送来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就更淡了,这小道童救过祖母一次,他也帮她一次,也算扯平了,等一会儿将她安全交给杨道婆,这事儿也就算完了,虽然祖母待见她们,可是人家一心躲着,他们王家何必强求一个算命婆子。
烛烟可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王公子就转了这许多念头,她心底只是担心着杨道婆回来,这谎该怎么圆过去,王之岺会不会冤上她们。
心里头一乱,连屁股凉也顾不上了,才看见刚刚的侍墨拿着一个垫子走了过来,她讪笑着接过垫子,见王之岺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乖乖的坐在那里等娘亲。
“烛儿,你怎么了,咦,王小公子?”
杨道婆回来的很是及时,烛烟眼珠一转,忙拉着杨道婆说道:“娘,你不是要给王家送符么?王老夫人在不在,小公子在这里呢,咱们直接给他好了。”
她们出门的时候也准备了很多符篆,都是在紫竹观正殿开过光的,若是一般人家没有佛堂供奉的,她们便可以直接卖掉,这会儿刚好拿出来凑数,希望娘亲见机得快,也好应付王小公子。
杨道婆愣了一下,心想自己特意给王家准备了一些符,谁都没有说,女儿怎么就知道了,还说得有板有眼的。
不过这倒正合了自己的心意,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去王家,还想着托个人送过去,这回碰见王小公子,刚好让他带回去,也了却自己一番心意。
这样想着,杨道婆就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红布荷包来,里面有一叠整整齐齐的符纸,杨道婆抽出一角来,依次向王之岺介绍着:
“这是镇宅的,这个画着钟馗的是驱邪的,这个八卦刻字的是保平安的,都是紫竹观开过光的,你祖母都清楚,你回去让她看看就知道了。”
这话把王之岺说了个愣怔,连烛烟都傻了,原来娘亲还真准备了这东西!
“嘿嘿,我娘亲仔细着呢,需要的符都准备好了,你瞧,灵气逼人啊,必能保您全家平安,王公子快收着吧,这是我们特意送您的,不收银子!”
烛烟小人得志,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哦,那借小道长吉言了。”
王之岺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跟她们客气,随手接过荷包,扔给小厮拿着,转身扬长而去,只留下烛烟张口结舌的立在原地。
这家伙,刚才明摆着不相信自己,眼看娘亲连证据都拿出来了,他怎么依旧不阴不阳的,仿佛做错事儿的还是自己一样。
烛烟心中腹诽着,杨道婆却是心满意足,她来城西巷其实也有给王老夫人送符的念头,只是害怕着面对过去,总也不敢敲门进去,如今一直惦记着的东西终于送出去了,她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娘亲,符卖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人请咱们了?”
看着杨道婆心情大好的样子,烛烟也兴奋起来,赶忙问了一句。
杨道婆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符自然是卖不出去的,她跟城西巷这边的人并不熟,城西的汾源山上就是慈源寺,所以这里一直是慈源寺的大本营,家家户户拜佛信菩萨,她们紫竹观根本就插不进来。
也唯有多年前紫竹观办灯会,王老夫人一家上紫竹山观景,偶然看到了观中舞剑的自己,才跟她一见如故,连家里多年供奉的观世音菩萨也换成了三清道祖。
王老夫人一直对她们母女极好,那时候她带来的银子所剩无几,烛儿的药却从未断过,就是多亏了王家。
王老夫人大大小小的节日都请她们,银子给得如流水一般不说,还为她介绍了很多大户人家,就连那林夫人一家,也是王老太太介绍她们去的。
她也很感激王老夫人,王小公子的父母在外做官,老太太的女儿远嫁给镇南王,王家只余老夫人与王之岺两个主子,她便与老夫人处得如同母女一般,后来再去王家,干脆连银子都不收了,只为女儿换些救命的药材罢了。
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变味的,杨道婆自己也记不清了,后来王老夫人病到迷糊,总是怔怔的盯着自己,她感觉老人透过自己,看的是另一个人,这种感觉让她越来越害怕,直到她越来越不愿意去王家。
直到上一次老夫人濒死,终于说出了一句让她恍然大悟的话,“西北。。尉迟将军”
尉迟,正是自己母亲的姓氏,那所谓的尉迟将军,应该就是自己的外祖父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外祖父收养的孤儿,后来娶了外祖父的独女,对外祖父很是崇拜,尉迟将军的名字如雷贯耳,经常回响在自己耳边。
可惜外祖父早早死在了战场,外祖母伤心过度,也随着去了,后来母亲也因为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她的亲人便只有父亲一人了。
杨道婆自幼随着父亲长大,竟是从未见过母亲那边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