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给我戴上,和我一样的认真虔诚,这一刻,我很想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月老的,我们给彼此栓上了红线,这辈子就都不会分开了,很少会有这样的情怀,可还是忍不住希望。
直到给我戴上,看着彼此手腕上的红绳,阿毓才放心地叹息了一声,他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紧紧地抓在手心里,他望着我,忽然问我:“初雪,你怕我出去有危险,到底是谁想要害我?如今,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一条贱命,也有人想要拿走吗?”
“阿毓,很多时候,旁人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我们永远都猜不到,”我心疼他,他所有的苦难都是我带给他的,所以,我要陪着他,陪着他一起找到幸福,“你只要保护好自己,我便没有后顾之忧,谁想害你……我也不清楚,我们也不需要去弄清楚,不出这个门,就不会有危险,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离开上京了,知道你在这儿的人没有几个,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阿毓啊,七日后,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好不好?”
“初雪,我答应你,这七日我便在这等你,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回到家以后,我的脑子里依旧是恍惚的,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如果没有遇到阿毓,或许,我真的就欢欢喜喜地出嫁了,偏偏,事与愿违,我遇到了他,爱上了他,一发不可收拾。
为何要隐匿自己的真实情感呢?现在,我才发现,女人最可怜的,不是有一段不幸的婚姻,而是明明知道这婚姻是不幸的,却还要睁着眼睛一脚踏进去,没有勇气,去跟相悦的那人说一句喜欢,糊里糊涂的嫁了,又糊里糊涂的生了个孩子,若是一直糊里糊涂的,那也就罢了,非要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中,指责、埋怨、忍受……女人啊,这才是最可悲的女人,还来不及真正的爱过,就已经枯萎了。
女人是花,可有些花,甚至是来不及真正绽开的。
我躺在床上,夜不能寐,近日,失眠是越发的厉害了,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吹箫,夏日的夜,寂静却也是炎热的,箫声期期艾艾,听着好生难受,这难受蔓延到四肢,疼到了心窝处。
我和衣而起,推开了窗户,窗外的月亮正圆,果然,又是大哥半夜里扰人清梦,他站在月光里,我只看的见他的背影,一身黑色锦袍,更显得他寂寞冷清,我这心,也随着他的箫声变得难受起来。可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全部,全部都是我与君许在一起的回忆。
他对我说的话,他开心,他难过,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我,眼里全是怜惜,这还真是可笑,我竟会在这般凄凉的萧声里,想到君许。
真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大哥身后,生怕会吵到他,打断了他的好曲子,可这曲子还是被我给打断了,我还没走到大哥身后呢,他便已经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他看我一眼,说道:“又睡不着了?”
我点点头,颇有些无赖地说道:“大哥,你吹这曲子,分明是故意想要我难受的,哪有你这般欺负人的!”
“睡不着便睡不着吧,还偏要赖到我的头上,”大哥倒也不生气,转动着手里的玉箫,这模样,分明是从君许那学来的,“哪里是我欺负了你,根本就是你恶人先告状,睁眼说瞎话。”
“谁让你是我的大哥呢!”我撒娇道,“做哥哥的,本就该替妹妹挨骂挨罚,阿娘也是这么说的,难不成,你要说阿娘的话都是骗人的?若真是如此,我可是要去阿娘面前告状的。”
“你啊!”大哥无奈地望着我,可他的眼里全是对我的宠溺,“都快要嫁人了,还这般的调皮任性,真该让阿娘好好教教你,省的以后在夫家丢咱们孟家的人,到时,阿爹罚你,我可是不管的。”
“我都快要嫁人了,你也不知道让着我一些,真是没有良心,亏得我还在嫂嫂面前为你说尽了好话,”说到这个,我又是一肚子气,大哥这个木鱼脑袋,“我这一天天的上蹿下跳,就想着如何帮着你将嫂嫂给哄回家,你倒好,嫂嫂明摆着是给了机会的,你竟然大方地不要这机会,害的我为你操心,你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我这话里有话,大哥一定是听明白了,没错,我就是在骂他,骂他傻,骂他笨,他就是傻,就是笨嘛!他听明白了,却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歪着脑袋望着我,时而浅浅一笑。他问我:“你去见过石楠了?还是,又是在哪碰上她了?”
“当然是我去找的嫂嫂,”我着实是有些心虚,“上京那么大,哪里是说碰上就能碰上的?”
我说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原以为大哥是不会信的,以他对我的了解,都不需要看我,都能发现我在撒谎,而他只是“嗯”一声,他好像真的就这么容易简单地相信了我,真是要被他吓死了。
大哥又问:“她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摇摇头:“只说了这些,这些,我就已经很生气了。”
大哥用看傻子似的眼神望着我,他说出的话也是气人,偏偏他的脸上还全是疑惑,他问我:“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就这般好气?”
“我……”我当然是气他不会说话,说假话,硬生生地将我的好嫂嫂越推越远,“我生气,那也是你惹我的,嫂嫂给你机会,你就算不能实话实说,也不该全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还说什么,是因为喜欢嫂嫂才故意害的乔家,你这样说,嫂嫂不仅会怪你,更加会责怪她自己的,这样一来,你们,你们就……”
大哥沉默着,他还在把玩着手上的玉箫,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便更加来气,我何尝不知,他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让感情做了替罪羊,真是伟大啊!他喃喃说道:“不然呢,你教我,我该如何说,这样说,是最好的,我是想要保护她。”
“不,你想要保护的人,是君许。”我无情的揭穿他拙劣的谎言,在我眼里,他就是撒谎了,他就是想要保护君许,甚至不惜欺骗他爱的人,甚至不惜他爱的人自责,“你说的话,分明就是在伤害她。”
“那你想要我怎么说?”大哥皱起了眉头,他身上,蔓延着无助与痛苦,“告诉她,想要害乔家的不是我,是君许,是你,是我们密谋造反,而乔家挡了我们的路,还是说,因为你的不忍心,你一时的心软,造就了乔家灭门的真相,孟初雪,你清醒一点,你已经被一个男人,影响到失去理智,失去初心了,你不该是这样的。”
“大哥,”我凝望着他,我也同样的疑惑,“那我应该是怎样的?”
大哥苦笑着:“你应该离开他,你应该回到我们的路上来,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应该嫁给君许,回来吧,初雪,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