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公主的婚事,至少也要她心甘情愿才好,陛下只顾着自己的意愿,一向如此,又不是他嫁人。
陛下也不再与我争,就算他跟我说上一天一夜,我也不一定会听,我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子,他应该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也不会尝试着去说服他,因为根本就说服不了。他就是这样,一意孤行。
有些地方,我们还是很像的,否则,我们以前也不会经常打架,那时候,只要他一惹我,我就会不管不顾地与他扭打起来,每一次,都是我将他抓的脸上都是血痕,我身上,是连一块淤青都没有。
陛下凝神望着我,而我的思绪早就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我感觉有东西在我眼前划来划去,定神一看,才发现是陛下的手,不知何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他紧紧挨着我。
他终于关心起我来:“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他问的太突兀,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抓起我的手,拉着我站起来,对着我是上看下看,左瞧右瞧,他的眼里是真的关心和担忧,我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明明他是准备来兴师问罪的,现在,又表现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我的伤早就已经好了,就冲着我对他大吼大叫,他应该也能瞧得出来,他总是这样,我看不透他的心思,忽冷忽热,一时生气,一时关心,怪不得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我点点头,望着他眼底的关心,又忽然很心疼他,可与其说是心疼他,倒不如说是心疼我们两之间的关系。
见我点头,他又忙说:“也是,有君许照顾你,再重的伤也早该好了,我也真是糊涂。如今,可是长记性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这就是活该,就该多多吃些苦头。”
早不说我,晚不说我,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变得多愁善感,变得小心翼翼,不知从何时起,我是越发的狠不下心肠,铁石心肠又有何不好呢?我才不会与陛下计较。
我叹一口气,对他说道:“女孩家就应该娇惯着,哪有让她多吃苦头的,一看,陛下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他伸手点我的脑袋,一语道破我:“故作轻松!”
是啊,我就是在故作轻松,不这样,又能如何呢?我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连这条命,都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这些,陛下一定是十分清楚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敢笃定,对我的事,陛下会是一清二楚,可冥冥之中,我偏又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才能感受到的关怀与温暖。
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是在闲聊着,对以前的事,尽量选择避而不谈,他是不记得,而我,是不想让他记得。
年少的情义总是美好的,陪着我度过了多少的岁月,不论当中有多少的不堪和痛苦,只要那个人还在,那些的美好就还在。
真真是可惜,直到现在,我才算有一点点的明白。
会不会因为明白的太晚,而生生的错过许多?从陛下那儿回来,我竟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多的感触。我忽然想要大哭一场,为了过去,为了自己,也为了之前犯下的每一个错误。
哭过之后,就又都好了,若真是这么简单,该有多好啊!我还记得临走时,陛下对我说的那句话,就在我跟他告别,想着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能坐在一起好好地说一说话。他忽然拉住我,他低着头,我瞧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整个寝殿里,都充满了哀伤。
他说:“初雪,我不能答应你,等你能做主了,襄儿去哪,全由你来安排,我不会过问,也不会干涉,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帮我照顾好她。”
我似乎并没有给他准确的答复,我不是不答应他,我只是被他的话给震惊了,我一度怀疑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可不论怎么想,又觉得是我多疑了,天哪!我难受,心里堵得慌。
面对陛下,我心虚不已,总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可又觉得君许十分可怜,我不可能让他为了我,放弃这个精心准备已久的计划,我比谁都要清楚,他也清楚明白的与我说过,我忽然想见一见他。
他还不知道我已经遇到了乔毓,他又何尝不是同我一样,装疯卖傻,对于乔毓的事,只字不提,乔毓在这儿的近况,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知道,却不敢告诉我,我亦是不敢告诉他。
因为在乎吧,我只能想着,我们的避而不谈,是因为对彼此的在乎,他在乎我,而我,也在乎他。这个救了我三次的男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却没想到,想曹操,曹操也能到。他最近很忙,忙的没有时间顾及我,所以,当我看见他时,竟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我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的辛苦与无奈,我又忍不住心疼他。
他的衣裳,卷着深夜的寒凉,怀抱却又是温暖的,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有一丝丝的疼,我动了动,他就立即松开了我。
他心情并不是很好,可还是扯了下唇角,对着我笑了笑,还不等我问他,他就说:“初雪,我们先成亲吧,等成亲以后,再做其他的。”
他似乎是认真的,可我又不能完全理解,心里疑惑不已,便问他:“为何?”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事,拖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只是我们也就罢了,我们的危险又不知会牵连到多少无辜的人。
一定是遇到了十分艰难的事情!
他握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凝望着我,那饱含深情的双眸,那双眼睛里,就只有我在。他缓缓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初雪,我想与你完婚,唯有娶你,才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若陛下出事,怕是你父亲,一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嫁给我的。”
他这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可我还是不信,就为了娶我,他便愿意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定是还有其他的原因。我望着他,一直望着他,直到他不好意思起来,他的耳根都红了。
他叹息一声,只好用力的抱着我,说道:“初雪,我与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想了很久,只有同你完婚之后,我才能真的放下心来,否则,不论做什么,都会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再次推开我。”
他的话,他的害怕,让我为之动容,我笑着问他:“那若是我又一次推开你,你会如何?”
“所以,先将你娶回家,便不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