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自一开始,便立即进入白热化阶段。
没有行军布阵,没有利兵固铠,拳与爪的对撞,牙齿和斧子的交锋……其实就跟街头小混混斗殴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是一场人与畜生之间争权夺利的厮杀。
只见大表哥在队伍最前列,一矛扎穿一只鬣狗的脖子,而后便被一只新扑上来的鬣狗缠住了身子,鬣狗的牙齿瞬间穿透了大表哥的兽皮,嵌入到大表哥的肩膀之中。
大表哥哄着眼,“啊呀呀”大叫一声,一个过肩摔将鬣狗摔翻在地,又是三只鬣狗扑来,眼看力所不及之时,三表舅提着一根棍子杀到,一棍子……敲了个空,敲到了大表哥的肚子上,疼的大表哥死呀咧嘴。
山洞口的四处皆是这样的景象,空间太小以至于人类针对野兽的工具和策略根本无法施展。
也正是由于空间太小,这场战斗始终被压制在山洞口附近,洞内深处的老幼妇人都被守护的稳稳当当。
云飞提了一根棍子,站在山洞深处,提防随时可能会从缝隙中钻入的鬣狗,猛然间瞧见了被两只鬣狗围攻的四舅,一个不小心,四舅的肚皮上直接被啃咬下来一块,漏出了血淋淋的肠子!
“四舅!”
云飞顾不得其他,四舅说什么都要保住的,眼下人类一方处于明显优势,自己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也不会成为某个倒霉蛋……所以,自己必须保住四舅,这是云飞早就计划好的班底领头人人选!
“站住!”
云飞提着木矛没奔出两步,巫孃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云飞顿了顿,只听巫孃孃道,“身为巫,不以身犯险是第一法则,我没教过你吗?”
“我……”
云飞焦急的欲辩解两句,突然眼瞅着荒和莽带着人杀到,四舅被救了下来,送回山洞中段休养。
云飞松了一口气,却又心里难受的紧。
以前,总觉得自己怂,处在这个时代是个没用的脓包蛋。现在,云飞觉得自己的勇气大概……也许……可能增长了那么一些,想要担负起男子汉的职责,部族的规矩又不允许自己出去冒险了……
云飞开始对自己的定位感到迷茫:处在这个时代,我能做什么?
天边地平线绽放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这场战斗便结束了。从第一只鬣狗试探性冲击,到剩下的鬣狗开始撤退,前后不过十五分钟。
时间虽短,双方的伤亡却不小。
鬣狗残存的不足六七只,其他的鬣狗或死或活,都留在了族火旁边,有一个紧挨着族火却还没死透的鬣狗,皮毛被火引燃,发出凄惨的“嗷呜嗷呜”的叫声。
人类一方的情况也说不上好,虽说云飞想出了扔石灰包的主意,但是还是有一个表哥倒霉的被一口咬住了脖子,当场毙命。
男人们则几乎是人人带彩,轻重伤一时之间难以估算,一个个咬着牙,发出“嘶嘶”的忍痛声。
没有受伤的几个幸运儿,自动把守着山洞口,目送远处六七只鬣狗,一瘸一拐的一步三回头,似恋恋不舍的,离开这片空地,回到了草原之中。
云飞仰着脖子,看向初升的太阳,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道:“我能做什么?”
眼瞅着四舅躺在地上,露着肚皮哀嚎,云飞咬牙,转身,对着山洞深处吼道:“盐水!准备盐水!”
说罢,谁也不理,径自走到平时老人们加工工具的地方,取来了缝制兽皮的骨针和草线,回到了四舅面前。
四舅看到云飞,原本痛苦扭曲的脸,也不再呻吟,反倒是对云飞开始憨憨的笑,嘴里也不多话,只是倾吐一个字:“云……”
云飞只觉得这一幕,有点毛骨悚然,一个肚子开口的伤员,不喊疼不哭不闹,还对着自己笑,笑容明显被疼痛扭曲了,这几个意思啊?啊!
云飞发泄的骂了一句,“神经病啊!”
落麻溜的准备好了一竹筒盐水,递给了云飞,云飞接过来就往四舅的伤口上倒。
没别的法子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也要试一试,在这个时代,没医没药的,四舅这样下去肯定会伤口发炎而死。
手术!
一场最简单的缝皮手术,却有可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所谓往伤口上撒盐也不过如此了,一竹筒盐水缓缓倒下去,冲走了血污,也带走了四舅的笑容,四舅脸上再绷不住了,重新开始呲牙咧嘴起来。
新的一筒盐水送到,云飞拿起草线就着盐水简单涮洗了一下,又迅速拿石灰和油脂混合的泥巴把自己双手搓了个通红,用洗过草线的盐水轻轻一冲,便算准备妥当了。
石灰和油脂的混合物并不好用,比肥皂差远了。由于两者无法发生皂化反应,所以石灰还是石灰,油脂还是油脂,油脂只能缓冲石灰带来的伤害,本质上是使用石灰洗了一次手。
术前准备完毕,云飞拿起骨针在族火上轻轻一烧,迅速穿针引线,把四舅的肠子塞回去,而后便戳到了四舅伤口的肚皮上。
伤口也能缝?
这……
又是先祖的手段?
巫孃孃似是个没心没肺之人,见状忙挤开人群,对伤号开始不再过问,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飞的动作,嘴里默念:“盐水、骨针、草线、石灰……盐水、骨针、草线、石灰……”
看样子是打算正大光明的偷学了。
没有羊肠线,亦没有麻药。四舅再被盐水洗了一遍伤口后,粗糙的草线嘶啦啦的穿过皮肤,就跟被锯子反复拉锯一般,缝制过程更是痛苦无比。
云飞缝到一半,抬眼看了看四舅的神色。
还行,原始人对疼痛的耐受力比较强,四舅虽然可怜了点,但是还算精神,没有晕过去。
可惜了这伤口,估摸着就算是好了也会是个难看的大疤,以后四舅别想着再去约会“借种”的小媳妇了……想什么呢,云飞甩了甩头,能活下来就不错,别的乱七八糟的这时候千万别多想!
好在喝多了生血,云飞对四舅的伤口也没有出现呕吐等不良反应,双手虽然颤抖,下针虽然粗劣,还是坚定的缝了下去。
缝完之后,云飞喊道,“盐水!”
而后伸出了右手,接过了一筒盐水,继续冲洗伤口。
至于伤口包扎,云飞看了看环境,叹气……还是算了,只是轻轻的对老娘道,“每日伤口这样冲洗三遍。”
落点头应了,这就算是下了医嘱。
别的法子,就不用多想了。
缝完了四舅,云飞抬眼看着周围被吓坏的族人和对此特别感兴趣的巫孃孃,道:“还有谁?”
没人动……
云飞再次喊道:“还有没有想活命的,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