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儿也在江郎的指导下,将体内的真气按照大力金刚掌内功心法调息引导,在周身大穴循环往复的游走。江郎又采用同样的方法,按照寒冰阴风掌秘籍上的记录,引导体内的至阴真气循环往复,直到可以收发自如。他体内本来就已经积聚了别人二三十年才能修来的至阴至阳的真气,只是缺少修炼的法门,两股真气才在体内乱冲乱闯,现在有了引导之法,引导着它们游走于周身各大穴位,自然少了冲突。不知不觉半个月下来,两个人都感觉小有成就,两个人也已经临近了顺天城。
这一日临近中午,兰儿叫着饿了,正巧路边有一处小饭馆,上面挂着一个蓝布招牌写着“全羊汤”。两个人来到小店外,把马交给小二去喂草饮水,然后在凉棚里面捡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了。兰儿喊过店小二问:“店家有什么好吃的都端出来,快饿死我了。”
店小二陪着笑脸说:“姑娘莫急,本店的羊肉最好,方圆几十里是头一份。还有咱店里的羊肉汤也是一绝,熬羊汤的火一百多年来就没灭过。这是从我们东家的太爷爷那一辈子开始的。”
兰儿好奇的说:“当真没有灭过?”店小二见她好奇,就把她引到旁边的灶房。只见中间一口大铁锅,里面正煮着羊肉,奶白色的汤汁上下翻滚,香气扑鼻。兰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锅,一次足足可以放下一只整羊。锅下面燃烧着大块的方木,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兰儿好奇的问:“这火到了晚上不会灭吗?”小二得意的说:“我们东家有绝招,到了晚上,灶里塞满晒干的牛粪,马粪。然后把进柴口封住,只留一个小缝隙,小火慢慢的煨着里面的老汤。一年四季我们生意兴旺客人不断。”
那店小二又神秘的对兰儿说:“我们东家的羊全部都是从塞北大草原买过来的。每年开春,从塞北买了羊,慢慢一路走一路放牧回到这里,那羊刚好可以下锅。”兰儿不屑的说:“塞北的羊就好吗?拣好的肉给我们切五斤过去,再找干净的碗来两碗羊汤。”
兰儿回到座位上见江郎喝着茶,眼睛却盯着外面的几张桌子。原来就在她进去看羊汤的功夫,外面来了七八桌人,都是拿着刀剑的江湖人士。兰儿也不理他们,叽叽喳喳的和江郎描述那口大锅,还有锅里煮的整羊,说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江郎见她馋嘴的样子,就逗她说:“塞北的羊肉是出了名的好,以前听孙元正说过塞北烤全羊。选生长了一年的羊去了内脏,直接在火上烤,边烤边抹上香料啊,盐啊,烤的滋滋冒油,外酥里嫩。烤熟一层就割一层吃,边吃边烤,再配上马奶酒,那叫一个爽啊。”
听他描述的样子,兰儿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恨不能马上飞到塞北。正在这时店小二把肉和汤都端了上来,他边摆盘子,边说:“客官一看就是行家,您说的不假,那塞北烤全羊真是一绝啊。尤其是河套地区的小羊,喝山泉水,吃中草药,肉质鲜嫩得很。”
兰儿瞪了一眼说:“有好酒给我们来一壶。”店小二装作害怕的样子闭了嘴,一会儿就端来一壶当地产的地瓜干酒。那酒入口辛辣刺鼻,倒也与这乡村野店相配。那店家煮的羊肉香糯可口,蘸着秘制的酱料着实让陈兰儿大快朵颐。羊汤如羊奶般白,上面飘着香葱和芫荽,放了胡椒和醋,喝起来又香又爽。三杯下肚,江郎喊来店小二说:“给外面的八桌,每桌上一壶好酒,算我请客。”
店小二端来八壶酒放到外面的八个桌子上。江郎斟满一碗对众人说:“各位一路从真定护送我们爷孙到这里,辛苦了,我敬大家。”说完他一仰脖就干了,然后接着说:“如果诸位是朋友,大家缘尽于此。如果是敌人,干了这碗酒诸位就可以动手了。我不愿意多造杀孽,各位如果觉的自己能挡的了我这一剑就尽管上来。”说罢,他把酒碗一抛,只见白光一闪,刷刷三剑,那碗看似完好无损稳稳的落在剑上。
江郎对兰儿说:“这碗太大了,我刚才加工了一下,你拿下来看看。”兰儿拿下那碗,然后拿下三个齐整整的碗圈,好端端的大碗被他齐整整的削去了三截,同样高的三截。转眼间外面有七桌人起身,牵马走人。只剩下靠近门口的一桌,还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旁边放着一根熟铜棍。那大汉兀自一个人喝着酒,不看江郎和兰儿一眼。
兰儿见外面的人走了七桌,就喊过小二结账。然后和江郎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就听那络腮胡子大汉说道:“雕虫小技唬的了别人,却唬不了俺。敢与俺比试否?”
江郎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就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大汉也不客气,提起铜棍就来到店外的空地上。他冲江郎抱拳说:“在下顺天府总捕快,王威上,棍长六尺六寸,重三十六斤。”
江郎把脸上的胡子摘下,拔剑在手说:“济南府江郎,江郎才尽的江郎。剑是捡来的,削铁如泥的宝剑。”兰儿见他报了真名心中有些诧异,想不通他为何报真名。此时江郎和王威上已经斗在一起。王威上把一条熟铜棍舞得虎虎生风,颇似少林寺的疯魔杖功夫,他那铁塔般的身躯倒也和这棍法相配。
江郎剑走边锋,一直在寻找对方的漏洞,偶尔棍、剑相碰撞直震的他手发麻。他心想这王威上的确是个人物,斗了十几招竟然没有漏洞。忽然王威上停住了手中的铜棍说:“这样斗下去,恐怕要一百招以后才能分胜负,太麻烦了。我们三招定胜负如何?”江郎许久没有碰上这样的敌手了,斗的豪情万丈,当下应允。
只见王威上把铜棍在地上一戳,扎稳马步,气提丹田,双掌齐胸平推。江郎也想试试最近新练习的大力金刚掌和阴风掌,他见对方的姿势,知道是要与自己平推三掌。这完全是硬碰硬的比试,玩不得半点花招。江郎采用同样的姿势,双掌齐胸平推,这第一招他用了寒冰阴风掌,只发了五成力。四掌相碰,嘭一声,王威猛晃了两晃,向后迈了半步,江郎则退了两步。他能感觉到对方练的是铁砂掌一类的功夫,内功纯正刚烈。
王威上高呼一声:“再接我一掌。”这一次他双掌交叉从腋下推出,这一掌比第一次出掌要快很多。江郎也不含糊同样的姿势,用的是大力金刚掌,嘭,的一声两人各退了两步。旁边一颗碗口粗的树被震断了。
王威上大笑三声说:“最后一招来了。”只见他腾空而起,双掌自上而下拍下来,江郎也不含糊,马步扎稳,双掌向上一翻推了出去,这一次他用了排云掌。就听到嘭嘭两声,王威上那巨大的身躯向后飞去,落地后腾腾又倒退了三步才站稳,嘴角明显有血丝渗出,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再看江郎身躯晃了两晃,双腿已经深入地下半尺。
那王威上调息片刻后对江郎说:“江郎才尽的江郎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之至。以我的功夫还无法捉拿你归案。你和这位姑娘走吧。”
陈兰儿不满道:“你这个人好没有道理,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又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捉拿归案。我如果趁你受伤在你后面戳伤一剑,你岂不是见了阎王。”
王威上听了哈哈大笑说:“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先不说你能不能一剑戳死我,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一看你就是个初闯江湖的丫头,难道你没听说过‘上天入地,铁索判官’这句话吗?”
陈兰儿不屑的说:“我管你什么上天入地,还不一样打不过我大哥。”江郎苦笑着对兰儿说:“‘上天入地,铁索判官’是四个人。江湖传说他们是同胞兄弟,四个人一条心,练的都是一样的疯魔棍法,一样的铁砂掌。”陈兰儿吓的直吐舌头,一个王威上已经如此难对付,如果再加上三个一模一样的兄弟,那岂不无敌了。
王威上对江郎说:“邢在谱已经被关在顺天府的大牢里了,我今日来就是要捉拿你。”
江郎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起来,以秀才判官的功夫一般人是很难把他拿住的,他即使打不过也可以逃啊。王威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得意的说:“不知道江兄弟是否听说过南北判官这个说法,南判官就是说的秀才判官邢在谱,他最擅长的是破案。北判官却是说的我们兄弟四个铁索判官,我们最擅长的是捉人。无论人犯逃到哪里我们都能把他缉拿归案。”
陈兰儿担心的问:“那你们又为何捉拿邢在谱呢?你们有没有把他打伤。”
王威上说:“邢在谱从燕王府借了宝贝,约定一个月归还。到期还回来后,发现是假的,被掉了包。他犯了欺君罔上的罪名,暂时被押在顺天府的天牢里,等到来年秋后定罪问斩。我们弟兄四个只是请他喝了场酒,并没有打架。他自己也想证明是被冤枉的,所以就跟我们去了天牢。”
江郎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捉拿我了。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倘若你们兄弟四人一起来捉我,我是万万打不过你们的,为何只来了你一个?”
王威上拿起旁边的熟铜棍说:“秀才判官和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也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捉拿他。喝酒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你和这位小姑娘近期会到顺天,让我务必帮忙告诉你们改道。”
江郎这才明白,王威上为何要在顺天城外拦截他和兰儿。王威上接着说:“但是秀才判官不知道,官府已经发文要捉拿你,所以我来这里是为了捉拿你而非给你通风报信。为了确保邢在谱不会从天牢里逃脱,我们留了三个人陪他在天牢里喝酒,我一个人来捉拿你。今日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只要你入了顺天城我们是万万不会让你逃脱的,那才对的起我们‘上天入地,铁索判官’的称号。”
江郎认为王威上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去顺天。他冲王威上抱拳说:“后会有期,如果秀才判官在天牢里少一根汗毛,我也会找你们加倍奉还。”说完这话,他拉起兰儿上了马车就走。
兰儿问道:“王威上是如何知道你名字的呢,我的易容术很棒的。”
江郎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不仅王威上,似乎外面那剩余的七桌都知道我是江郎。”
兰儿大吃一惊问道:“这么说江湖上都知道你没死了,还扮成个老头和我在一起?”
江郎苦笑着说:“应该是吧,那些人自从出了真定就跟着我们,起初我以为是打劫的,并没有在意,但是连续十几天一直跟着我们却没有下手这让我很纳闷。现在想来恐怕是铁索判官的原因。”
兰儿不解的问:“铁索判官保护了我们吗?他明明是在捉我们。”
江郎说:“我也是猜测,那些人恐怕也认出了铁索判官,都知道他们弟兄四个不好惹,而且他们也不想和官府作对。所以他们一直跟着等机会。”
“等什么机会?等王威上捉拿我们吗?”
“也许是等王威上捉拿失手。”
“现在王威上失手了。”
“所以后面我们会有很多麻烦。”
“王威上为啥早不捉你,晚不捉你,偏偏今天和你打?”
“今天我们已经进入顺天府地界了,如果不改道,半天的功夫就能进城了,目前我也不清楚他是敌是友。表面看是警告我们不要进顺天城。”
“那我们还要感谢他喽?”
“他也要感谢我们,我今天饶他不死。”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当然是去顺天城啦。”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听说太白居的羊肉锅子不错。”
“同去,同去!”
“再发挥一下你的易容本领。”
第二天一早顺天城门还没开,外面已经排了好多小商贩,有卖菜的,卖米的,刮脸剃头的,卖针头线脑的,贩卖牛羊的等等。还有一个富家公子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手里拿了把折扇,摇头晃脑的背着什么经书,旁边跟了个小厮,背着个包袱,手里还拿了把宝剑。两个人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小贩群中很是显眼。
太阳刚露头,守城门的军爷骂骂咧咧的开了门,开始放人进去。那富家公子和小厮,问明了去羊拐子胡同的路,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两个人并没有直奔羊拐子胡同,而是绕着半个顺天府兜了一个大圈子,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进了胡同。两人来到一个黑漆门前,门前一对小石狮子,雕刻的活灵活现。
富家公子对小厮说:“就是这里了。”
“邢大哥不是被关在天牢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今晚来这里查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当然去吃饭啦,去吃羊肉锅子。”
富家公子和小厮正是江郎和陈兰儿所扮,二人来到一处叫“太白居”的酒楼,要了一个靠窗的雅座。江郎点了一份太白居的羊肉锅子,又叫了一壶“醉太白”。不一会儿,小二就端上来一个大铜锅,里面的清水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冒热气了。紧接着又摆上了两盘新切的羊肉,一盘儿卤水老豆腐和一份白菜,正是太白居的“老三样”。店小二又给二人上了店里秘制的蘸料。江郎用筷子头蘸了一下料碟,砸吧了一下嘴说:“小二,加点儿韭菜花,再来两头糖蒜,一碟酸黄瓜。”
那小二麻利的说:“一看您就是行家,我们店里的酸黄瓜和糖蒜是顺天一绝。”
陈兰儿也学着江郎的样子,蘸了一下料,又砸吧了一下筷子头说:“小二,加点儿腐**,也来一碟酸黄瓜。”
那小二陪着笑脸答应着去办了。江郎夹了一筷子羊肉在锅里快速的涮了一下,夹给兰儿说:“赶紧趁热品尝一下,这羊肉都是塞北的一年小羊,肉嫩着呢,不可久煮,否则就老了,肉就柴了。料蘸三分即可,这样羊肉的鲜味儿不会被料遮了去。”陈兰儿蘸了料,放入嘴里,果然是鲜香无比。
江郎接着给她介绍,原来太白居的羊肉锅子在顺天城乃是一绝,靠的一是鲜嫩的羊肉,二是秘制的小料。那羊肉肥瘦相间,厚薄恰到好处,入水煮而不散,涮后入口鲜香不塞牙。那小料更是不传之秘,相传太白居东家曾是前元皇宫御厨,专门为皇上烹饪羊肉。而蒙元的皇帝本身就是吃羊肉的行家,对肉质挑剔的狠。
听完江郎的介绍,陈兰儿更觉的每一口羊肉都带着皇宫贵族范儿。自己仿佛就是公主,吃的更加起劲儿了,江郎则狠狠的干了三大杯“醉太白”。从“在谱居”带出来的那坛子十年“在谱”早被喝光了,一路上尽是些地瓜干子酒,虽有山野风味,但是还是比不了“醉太白”。
“醉太白”采用宫廷“菊花白”的工艺,所用酿酒之水取自西山甘泉,在黍米之中掺以新采制的菊花发酵。酿酒用的菊花要选用花瓣刚刚舒展开的花朵,似开非开,犹如闺中含苞未放之少女。所酿出的酒窖藏三年后,才开封。酒中带有一种淡淡的菊花香气,清雅脱俗,就是太白再世也会为之倾倒,故名“醉太白”。
两个人边吃边聊,兴致颇高,一个月来这是陈兰儿吃的最香的一顿饭。这时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二,给我们找个雅座,再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菜都给我们端上来。”紧接着一群人噔噔的走上楼来,正是华山派的华文金,华文水,华文火,华文土和华彩凤,刚才说话的正是华彩凤,后面跟着的竟然是王铁山、温勇和温猛。
一行八个人找了个大圆桌坐了下来,华彩凤开始大声喊小二上茶。江郎很惊讶华文木没有和他们一起,更惊讶的是王铁山和他们在一起。就听华文水对华文金说:“师哥,我们千里迢迢赶到顺天找江郎那小子,可是顺天城这么大,去哪里找啊。”
华文土也嘟囔着说:“是啊,消息准确吗?”
华文金瞪了二人一眼说:“王总镖头是从刘胖子那里的来的消息,想来一定靠谱。听说前几天他还出现在顺天城外。”
华彩凤一边喝茶一边说:“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我们要给文木师哥报仇。”
王铁山对他们说:“各位华山少侠,我们行走在外还要当心隔墙有耳。有事待会儿回客栈再说。”于是一行人便不再聊起正事儿,只拣些沿途的风景说来解闷儿。
陈兰儿不认识那些人,但是见江郎在认真的倾听他们的话,应该和他们认识。正在这时楼下又上来两个人,一个老道士带着一位漂亮的姑娘。那老道士长的贼眉鼠眼,颌下三缕焦黄的胡须,边走边喊:“小二,一壶醉太白,一个羊肉锅子。”说到醉太白的时候口水几乎流了下来。
他带的那位姑娘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姑娘穿一身白色的衣裙,仔细看可以发现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朵荷花,柳叶弯眉,丹凤眼,走起路来步步生香,楚楚动人。这让江郎想起了孙元正念叨的几句词“檀口点樱桃,粉鼻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别说是男人,连陈兰儿和华彩凤也觉的她生的娇俏可人,让人爱怜。
小二把那道士和姑娘引到了江郎和陈兰儿的邻桌。那道士似乎等不及小二上酒,两只鼠眼滴溜溜的乱转,最后落在了江郎的酒壶上,酒糟鼻子抖了抖,口水几乎留下来了。江郎见他是同道中人,就拿酒壶过去给他斟了一杯说:“道长,请品一下我这壶酒怎么样。”那道士早已经迫不及待,端起杯来一饮而尽,那副馋相恨不能把杯子吞进去。
美酒入喉,老道士双目紧闭,嘴巴吧嗒一声,长吁一口气说:“好酒,好酒,想死我了。”
那姑娘粉面含春,似嗔似怒的说:“师傅,说好的是来为我报仇出气的,你却只想着美酒佳肴。”
老道士睁开眼睛,看了江郎一眼,面无表情的说:“谢啦,等会我酒上来再还你一杯。”目光移到那姑娘的脸上,立即变的柔和起来,陪着笑脸说:“荷儿,莫生气,让我逮到那小子,非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不可。”听了这话姑娘脸上立刻鲜花绽放,她催促着伙计赶紧上菜上酒。
江郎见无趣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陈兰儿坏笑着对他说:“马屁拍到蹄子上了吧。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跟着,一路上肯定有不少富家公子对老道士献殷勤,哈哈。”
江郎苦笑一下,用筷子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掩饰自己的尴尬。老道士要的酒和菜终于上来了,他一手持壶一手持杯,闭着眼睛连干三杯,方才睁开,兀自咂了咂嘴说:“好酒,好酒,可惜菊花采摘时嫩了些,应该早摘了一日。”
旁边店小二听了他的评论连竖大拇指说:“这位爷果然是酒中神仙,这菊花的确是早采了一日。三年前我们老东家正好生病,这酒是少东家带大家酿的。酒酿好以后,老东家品酒时发现菊花入味不足。所以这批酒每壶少卖二十文。”
江郎和陈兰儿见他竟然能品出菊花早摘了一日,不禁乍舌。那老道对江郎说:“还你一杯。”说罢一手持壶,一手在壶底轻轻一拍,只见一股清泉从天而降落入江郎面前的杯子中。最后一滴落下时刚好满杯,不多不少。
“好一手‘流泉飞瀑’,请问可是青松前辈?”王铁山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陪着笑脸说:“江湖传言青松前辈的‘云海变换’、‘流泉飞瀑’和‘空谷松涛’乃是内家功夫的登峰造极之作,今日一见真令我等后人开眼。”
老道士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什么登峰造极,莫要拍我马屁。”
王铁山早就听闻黄山青松道人武功虽然高深莫测,为人脾气古怪,在江湖上人缘儿不好不坏。但其在江湖中辈分极高,与自己师叔智空方丈和武当的明忍道长是好友。王铁山冲送风道人深施一礼说:“在下济南府振威镖局王铁山,家师常常提起您的大名,今日有缘与前辈相见,实乃晚辈三生有幸,晚辈斗胆请前辈移步,那边还有华山派的几位年轻后辈也想拜见您老人家。”
王铁山虽然练了一身的硬功夫,但是他走镖多年而从不失手还是沾了少林俗家弟子的光,所以遇到江湖高人他都会抬出师叔的名号来攀交情。青松道人抬眼看了王铁山一眼说:“你是智空老和尚的弟子,外号叫什么金刚铁罗汉?”
王铁山一听青松对师叔无礼便有些不快,但是听到他叫出自己的诨号心里也有些得意,他带着略有些得意的笑容说:“正是晚辈,金刚铁罗汉是江湖兄弟抬爱,在前辈面前晚辈是断断不值一提的。”
青松道人哼了一声说:“既然是智空的徒弟,我也请你喝一杯。”说罢倒了一杯酒用手托着递给王铁山,王铁山受宠若惊,心想今天自己是在众晚辈面前赚足了面子,他赶忙伸手去拿。但是那酒杯就如粘在青松道人的手上一样,王铁山拿了几下还是没有拿起,他运足了气用力一拿,只听咔嚓一声酒杯被他捏碎了。青松道人说了句“可惜,可惜”就不再理会王铁山。不知是可惜那美酒还是可惜少林有这样的不肖弟子。
王铁山悻悻的回了自己那一桌,众人见他不快,就匆匆扒拉了两口饭菜随他离去了。华彩凤从始至终没有在意青松道人和王铁山的对话,他一直盯着青松道人隔壁的富家公子。那人的眼神和嘴角那淡淡的微笑似曾相识。华文金也注意到华彩凤一直在盯着那个富家公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快,还好一顿饭没有多长时间。直到华文金叫了华彩凤三次,她才回过神来随着师兄弟们下楼。下楼前她的目光和江郎的目光一触对方既把头扭到了一边。
江郎见时间不早了,就喊小二结了账。陈兰儿拿了宝剑要走,忽然白影一闪,邻桌的那位姑娘挡在了她面前。姑娘对陈兰儿说:“你的宝剑是哪里来的?”
陈兰儿见她拦住了自己就伸手去推开她,简单的一个动作里面暗含了家传的点穴手法,哪知对方手一翻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而且大拇指刚好按在她的阳谷穴上。陈兰儿无法挣脱,转身向江郎投去求助的目光。江郎赶忙对那姑娘说:“请姑娘恕罪,这宝剑是我们捡来的。”
那姑娘松开陈兰儿的手,怒容满面的对着江郎说:“在哪里捡的?本姑娘刚好丢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剑。”
江郎的鼻子忽然一动,一股既陌生而又熟悉的淡淡香气入鼻而来。他望着眼前这位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竟忘了答话。那姑娘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以为他不怀好意,红着脸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江郎脸上。一下把江郎打醒了,他似乎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谁了,他捂着脸说:“姑娘为何如此动怒,我又没有对姑娘无礼,难道我捏姑娘的脸了吗?”说罢他嘴角一挑,坏笑的望着那姑娘。
那姑娘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笑容,忽然怔住了。陈兰儿见她打了江郎,刚要动手被江郎用一个眼神给制止了。陈兰儿也明白,他们两个不是那个叫什么青松道士的对手。江郎对陈兰儿说:“既然这位姑娘认识这宝剑,我们就还给她吧。只是丢宝剑的好像是个公子,咋变成姑娘了呢?”
陈兰儿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把宝剑放到了桌上。江郎拉起兰儿转身下楼,到了楼梯口,他冲着那姑娘在自己脸上捏了一下。那姑娘顿时满脸通红,拔宝剑就要动手,旁边的青松道长说:“小荷,莫要生事。我问你上次你偷了我宝剑去干什么了……”
路上江郎简要的和陈兰儿说了泰山大会比武的事情。陈兰儿这才明白那把宝剑的确是江郎捡来的。不过江郎隐去了轻薄白鹤的那一段。两个人在悦来客栈下榻,养足精神专等天黑下来。子夜时分,江郎和陈兰儿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的来到羊拐胡同那个有一对小狮子的门口。
二人轻轻跃进入了院内,只见正厅里灯火通明,邢在谱坐在那里,桌子上摆了个铜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股羊肉的香味直扑鼻而来。江郎拉着陈兰儿笑呵呵的往里走,边走边说:“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吃好东西啊,天杀的王威上还骗我说你被抓了。”
邢在谱见二人走了进来,一脸苦笑。江郎才发现里面还有四个人,四个铁塔般的大汉,一样的络腮胡子,都是一手持铜棍,一手持铁链。
陈兰儿吓的一惊,大叫道:“上天入地,铁索判官。”
江郎大咧咧的坐下,对王威上说:“这羊肉锅子是给我们兄弟准备的吗?”
“还有一壶上好的二锅头。”王威上面带平静的说。
“刚好小爷我也饿了。”江郎说着夹起一筷子肉放进锅里涮了一下,拿出来放到面前的碟子里。然后又端起面前的蘸料闻了闻说:“这蘸料味儿很足啊。”
王威上陪着笑脸说:“绝对不比太白居的差。这是宫里的方子。”
陈兰儿端起酒壶打开盖晃了晃,又闻了闻说:“大哥,这酒可不如‘醉太白’了。”说完给江郎和邢在谱各倒了满满一杯,酒倒的太满,端酒的时候兰儿的小指都浸入进去了。
江郎端起酒杯敬邢在谱说:“干一杯,还有人告诉我说你在天牢里受苦。你这明明是在家里享福嘛!”
“的确是在天牢里”邢在谱干了一杯苦笑着说:“刚回的家。”
“上次在顺天城外你们四个一起去不就把我们拿了吗?”江郎问王威上。
“那不一定啊,外面很多人都在找你啊,在城外动起手来,我们没有把握啊。铁索判官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那么今天是有把握喽?”江郎笑眯眯的望着王威上说:“四个人抓我一个都没把握,今天我们有三个人。”
王威上陪着笑说:“的确是三个人,但是秀才判官好像有点不方便。”
邢在谱苦笑着点点头,干了眼前的酒。江郎才想起,从始至终邢在谱一直是坐着的,按说自己大老远跑来,他怎么也得走出来迎接啊。看来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江郎哈哈一笑说:“你歇着,我们两个也能对付他们四个人。”
王威上接着说:“刚才二弟不小心把一包东西洒在了酒里。”
话音刚落,江郎,邢在谱和陈兰儿都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这招欲擒故纵,请君入瓮果然高超。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任务。”说话的正是王威天。
“二弟过奖了,江郎是衡山派的嫡传弟子,追风剑和排云掌都很有造诣,他能在泰山大会夺魁,绝非偶然。又被华云峰打下悬崖而不死更是奇迹。想必他的功夫不在秀才判官之下。我们弟兄四人若全力攻之,想必能拿下。只是三弟和四弟被秀才判官所伤,外面各大门派又都虎视眈眈,我才想起这招请君入瓮来。不过这江郎也的确重义气,一般江湖人士早就望风而逃了。”
“大哥说的是,咱们兄弟和他们二人并无瓜葛,若不是王爷有令,咱们还真想结交他们。”
“三弟莫要胡说,我们兄弟是办案,哪有什么王爷指令。”
“大哥教训的是,下一步怎么办。”
“去广济寺,找道衍大师。”
“此去要两个时辰,他们不会醒来吧。”
“他们至少要睡到天亮,‘贼心不死’石三变的鸡鸣软骨散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无色无味,闻一闻都要鸡鸣才醒,更何况喝一杯呢,哈哈。”
王威地在院子里放了一个响箭,一会儿就进来二十几个衙役,七手八脚的把邢在谱,江郎和陈兰儿抬上一辆马车,一行人借着月色奔城西广济寺而去。广济寺是前元的一座皇家寺院,坐落于城西西山半山腰。历经连年的战火,寺庙本来已经破败了,后来燕王出资修缮,也只是恢复了以前三分之一的规模。现在广济寺的方丈主持是道衍和尚,他也是燕王朱棣跟前的红人。
“大哥,我们是不是该逃跑了?难道真去广济寺啊。”
“判官你怎么看,要不要去广济寺。”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看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兰儿还真机灵啊,什么时候放的解药啊。”
“我打开酒壶闻的时候感觉气味有点不对,于是用小指勾了点爷爷配的专门针对各种迷药的解药,然后借倒酒的机会在你们酒杯里蘸了一下小指。没想到还真对路了。虽然我们大脑清醒,但是功夫恢复还要几个时辰。”
“判官,你不是来顺天送扳指吗,咋被抓了。”
“扳指我交到了王府,就回老宅等你。哪知后来他们说扳指是假的,就把我抓了。”
“那扳指是我从华山比武赢来的啊,连药叟都说是真的。我可没替换啊。”
“我当然相信你。不知是何人要陷害我。”
“我怎么有些困啊,兰儿你的解药不灵了”
“我也有些困,……”
马车在广济寺门口停了下来,王威上和看门的小沙弥耳语一番。小沙弥转身进门,不大会儿就回来了,他对王威上说:“邢在谱押天牢。江郎和那个姑娘送到香山交给王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