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江采萍,虽还未长开,没有及笄,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美人一枚,长发及腰,未施粉黛,美而不媚,浑身上下散发着大家闺秀独有的气质,浑若天成,远近闻名。整个莆田谁不知道江府老爷的女儿是个才女,一岁能言,三岁能识字,九岁便可背出《诗经》一书中的《国风》和《召南》,甚至指着《诗经》对父亲说“吾虽女子,当以此为志。”
谁又不知江老爷爱女如命,以“采萍”为女儿命名,甚至不惜重金,寻各种梅树,种于女儿闺房不远的梅园中,只为方便女儿欣赏……
“爹爹无事。”江仲逊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爹爹让你读的书,可都读完了?”
“爹爹,你让我读的书,我都读完了。”
“恩,不错,你自小聪慧,能够不骄不躁,爹爹很欣慰。”江老爷欣慰的笑了笑,一双儿女中,长女采萍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小儿采芹活泼可爱,人见人爱。
“采芹,你可要多多像你长姐学习,不要整天胡闹,成天净瞎胡闹。”
“是,爹爹。”采芹不情不愿嘟囔地说。
“老爷小姐少爷,林家林大公子来了。”家丁来报。
“表妹,我来了。”侍卫话音未落,便听见了采萍表哥林皓的声音远远传来。
林皓,是江夫人兄长林氏的嫡长子,深受重视。当年林氏还在人世的时候,两家联系还算活络,但林夫人走后,两家长辈便没什么联系。但小辈之间的关系却很好,常有来往。
“表哥。”听到林皓叫自己,采萍脸颊一烫,小声开口。
林皓稍一顿步,才朝江仲逊行礼:“皓儿拜见姨夫。”
“不必多礼。”江仲逊作为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林皓对自家女儿的心意,也看出了女儿对林皓并不反感,这本是一件好事,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家人亲上加亲,知根知底。
可惜造化弄人,这两个孩子注定有缘无分。
江仲逊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表妹,我这回在外游历时,看到这套首饰,清新雅致,于是就给你买了下来,你看看你喜欢不喜欢?”林皓兴冲冲地跑过来,将手上的精美的盒子献宝似的献给了采萍。
“谢谢,不过表哥,这个我不能收。”采萍微一俯身,往后退了一步,淡笑道,“这太贵重了。”
“表妹,你我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林皓有些委屈。“你就拿着吧。”
“皓儿,你拿这个,你母亲知道吗?”一直没有吭声的江老爷忽然开口。
“回姑父的话,这……”林皓急了,他一看到这套首饰便想到了表妹采萍,而恰逢当时母亲又不在家,自己又着急来看表妹,便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表妹一定喜欢,就拿过来了:“我相信母亲也认为这套首饰衬表妹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了,皓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我们不能收,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林老爷下了逐客令。
“是,姑父。姑父再见,皓儿改日再来拜访。”林皓听出了姑父的意思,不敢多留,怏怏地离开了。
“父亲,那女儿也先回房了。”林皓走后,采萍微一俯身,想要回房。
“等等。”江仲逊叫住采萍采芹两姐弟,“下个月祖母的六十大寿,寿宴就在我们府里举办,你们要记得提前准备好。特别是你芹儿,这段时间要听长姐的话,不要再出去玩了。”
这段话虽是对采芹说的,但江仲逊却看向自己的女儿采萍:“可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采芹不情不愿的说:“不出去玩便是了。”
江父朝他点点头,又看向女儿,颇为复杂的说:“采萍你可明白了?”
“啊?”正在发呆的采萍猛然回神,对上自家父亲复杂的眼神,惊得猛地一哆嗦“女儿明白。”
“那就好,你们都回房吧。”江父闻言不再多言,眼睛一闭,挥挥手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孩儿告退。”
待采萍采芹两姐弟走后,江父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对着候在一旁的老管家福叔说:“你说我是不是对采萍那丫头太残忍了?”
福叔是江府的老管家了,对于一些陈年旧事也略微知道一些,这些事情也只有江老爷夫人以及他们几个老人知道,听到江仲逊这么问道,恭敬地低头说“小姐她总会明白的。”
“只希望她不要恨我。”江仲逊垂着眼睑:“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默默无闻,没有碰到过他。”
福叔闻言,倏地一惊,把头低地更低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江仲逊喃喃道:“采萍,是爹爹委屈你了。”
“小姐,你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回房路上,沛儿担忧地说:“江老夫人来您不高兴吗?”
“沛姑姑,当然不是,祖母来我当然很高兴。”采萍话语一顿,“我只是觉得爹爹对表哥有些偏见。”
刚刚她对上爹爹的眼神时,她分明从爹爹的眼睛中看到了许多情绪:无奈、痛惜……
这交错在一起的情绪,令得她莫名的不安。
总感觉父亲有什么瞒着他似的。
总感觉要失去什么似的。
“江采萍,你究竟要失去什么了?”采萍不禁在心里自问。
“别担心了,老爷毕竟是您的爹爹,他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您好。”沛儿亲亲抚摸着采萍的手,安抚道。
林府
“少爷您别灰心,依小的看您和江小姐天照地设,现在只不过是江老爷那里不太好办而已。”林景,林皓的贴身奴才,自小跟随林皓,所以胆子也比寻常小厮大些:“奴才倒有个方法。”
林皓瞥了一眼旁边的林皓,看到他正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就知道他又不知道想出什么馊主意,在林景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罢了罢了,林皓无奈地想,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没好气地问道:“你小子又有什么馊主意?”
林景摸摸被拍得有点疼的脑袋,倒也不怕,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贼兮兮地说“下个月便是江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江夫人早逝,这江老爷又是个孝子,下个月私下找江老夫人求个情,说不定这事不就成了?”
林皓思考片刻,这法子也许有效。
采萍是林老夫人的亲外孙女,采萍的娘又是林老夫人最小的女儿。
一想到日后可以日日见到采萍,便高兴地连嘴也合不上,忙催促道:“快随我去和祖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