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言在距离寿宴只剩了三日时邀请斐灵溪去了沈家。
这些日子她都躲在院子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家大表哥,也不知为何联系不上叶春晟。
最近叶春晟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踪影。她心中面对卓君凡总有些尴尬,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也不敢出门,只能叫斐灵溪过来。
这正是斐灵溪出了重孝的时候,虽然仍旧不能婚嫁不能穿彩衣,但已经能够食用荤食,也可以着手重新议亲。
沈雪言正是借由这个原因请了斐灵溪来,十分豪放不羁的上了一整桌大鱼大肉,叫斐灵溪好好补一补。
“平日虽是素食,你也不该这么瘦了。”沈雪言看着她单薄的身形,再想起近些日斐家那一摊子事情,不由得道,“你们斐家也不知是怎么了,几位小姐这段时间一个比一个身体不好,怕不是犯了冲。”
斐灵溪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苦笑,这段时日还是有些思虑过重了,哪里能长肉。
至于斐家,或许是她重生坏了身边人的气运,这段时间着实是出了不少事。
大房这里斐灵溪思虑过重越发瘦弱,斐青澜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好不容易缓过来。
二房的斐明涟自从和季巡定亲之后也是越发憔悴,姜雨柔和段菁菁一个比一个难缠,手段频出,而本就体弱多病的斐辰漪更是雪上加霜的受了伤,开始数着日子过活。
三房的斐南浔和斐黎汌接连受伤中毒,虽然都已经解了毒,却也是伤了元气。更别说两人之间如今颇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谁都不知道这二人恩怨。
斐灵溪叹了口气,这三个月着实是叫人难熬。近些日子又开始忙着斐家家主斐弘烽的寿宴,先不说四姑奶奶整日里没个好脸色,就是三房的姜氏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闭门不见客不说,连三叔都不见了。
她不由得头痛,开始和沈雪言诉苦。
沈雪言却是问她:“你们斐家近日是不是来了陈家人?”
斐灵溪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四姑姑的两个儿子来了,怎么了?”
沈雪言嗤笑:“那就难怪你三婶会闭门不见人了。”
“你就未曾奇怪过,当年你三叔明明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而你三婶是姜家唯一的嫡女,她却那么仓促的嫁进了斐家是为何么?”
斐灵溪的确没想过这种事:“难道不是因为婚约?”
沈雪言摇了摇头:“当年他们可没婚约,姜家那么宝贵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为了联姻就那么随意的让她嫁给这么一个浪荡子。”
斐灵溪这时候有些好奇了:“那我的确是不知了,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内幕不成?”
“别的不说,你那四姑姑斐绿枝肯定做了什么。”沈雪言凑近了低声说,“别看她们现在这般犹如宿敌的模样,当年柳阳城中谁人不知斐家四小姐斐绿枝和姜家大小姐姜娴是情同姐妹的闺中密友?”
姜娴坐在琉璃镜前,亲自动手给自己梳了一个少女的发髻。
陪嫁的大丫鬟此时也成了受人尊敬的黄嬷嬷,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手里还抱着一件有些发旧的鹅黄色的裙衫。
姜娴一点点打扮自己,没了丫鬟的服侍她又十多年没动手,动作间有些生疏。然而她并不着急,一点点戴好每一件首饰,最后在嘴唇上涂抹一层水红色的口脂。
一切都弄好之后,姜娴才发起呆来。
她已经嫁人十六年了,已经是三十一岁,不再是当年深爱着那人的十五岁。
她看着自己眼角的细纹,眼泪从眼角流下:“小环,我老了,已经穿不得这鹅黄色了。”
黄嬷嬷勉强笑了笑:“小姐一点都不老,只是后来又长高了些,这裙子有些不合身了。”
姜娴眼角还带着泪,却又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小环你就会拿我逗趣,还长高呢,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
黄嬷嬷却眼神越发担忧:“小姐,这裙子……脱了吧。”
姜娴却置若罔闻,取下了耳坠,又拿起另一对儿:“小环,你说我戴这一对儿是不是更好看些?”
黄嬷嬷不敢出声,只能沉默站在她身后。
“风意和风羽都像他。”姜娴一点点将首饰发髻拆掉,眼神落寞,“像他也不错,至少不会让我想起枝儿。”
黄嬷嬷却浑身僵硬。
她从小和姜娴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她和斐绿枝之间的恩怨,也明白她们之间的所有欢喜和仇恨。
小姐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叫过斐绿枝一声枝儿了。
斐仁桐突然间闯了进来,看着她这身鹅黄,脸色微变,语气也不大好:“你这是在做什么,多大个年纪了穿这种小姑娘的眼色丢不丢人。”
姜娴也不理他,随口道:“突然又喜欢这个颜色了,怎么,你嫌弃我老了?那倒不如休了我去娶个年轻漂亮的回来,对谁都好。”
斐仁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你胡说什么,赶紧收拾好去给二嫂帮忙去,这段时间府里正忙,你在这里闹什么脾气!”
姜娴刚准备发作,却看见斐月湖的小脑袋从斐仁桐身后探了出来,神色骤然和缓了不少。
斐月湖笑嘻嘻的扑过来:“娘亲好看,看起来像姐姐。”
姜娴抱住她:“是不是又有人偷偷给你吃点心了,又重了不少。”
斐月湖小声嘀咕:“月湖才没重,是娘亲又瘦了。”
这么明显么?姜娴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看到了斐仁桐踟蹰的脚步和眼中的担心。
“我过会儿就去。”她看着斐仁桐,“府里的姑娘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能叫她们搭把手了。”
斐仁桐叹了口气:“早就叫了,可也就黎汌和明涟能帮上忙。灵溪因为处于孝期避讳太多不能帮忙,南浔一直对这些个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会处理,剩下的青澜和辰漪一个比一个身子差,只能静养着。”
“黎汌身子好了?”姜娴问他,“那刀口应该还得愈合一段日子,不过过几日去京城的时候稍微注意些也不碍事。南浔也不能这么惯着她了,她总归也是要嫁人的,这些东西迟早要学……”
斐仁桐走上前来,轻轻用手指擦拭了她眼角的水迹:“下次不要再偷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