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柔将银两仔细收好之后，才跟着斐灵溪去了丝竹苑，不出她所料，她一开口果然说得便是银子的事。
姜雨柔道：“想必灵溪小姐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借些银两。”
斐灵溪果然并不意外：“你不是刚得了三万两，怎么，不够？”
姜雨柔苦笑：“若是我得了十万两自然就够了，可三万两的确是不大够的。灵溪小姐也知道，我有个喜欢的人吧？”
斐灵溪这才明白过来：“他需要银两，所以你才来帮他筹钱？”
“是，也不是。”姜雨柔那张柔弱姣美的脸蛋上突然生出了两朵红晕，不是她欺骗季巡时那种表演出来的羞涩，而是真真切切的少女想起情郎时的模样。
“他是很需要钱，但是他知道我的状况，所以从来不肯让我帮他，可是我怎么能看他为了银钱着急，所以才想了这一出出来。若是得了银票最好，若是得不了嫁给季巡，那我也有办法从季家挪出钱来给他。”
斐灵溪沉默片刻后开口：“可是你没想到你得了银票，却不够。”
“没错，我没想到他们能想出办法治好我的伤，要知道我当初可是真真正正对自己下了狠手，他知道后甚至气得数日没理我。”姜雨柔突然笑了，“灵溪小姐能不能听我倒倒苦水？”
斐灵溪看着她，叫来燕秋：“也快要到正午了，便留姜小姐吃个便饭吧，你顺道去厨房取两坛梅子酒来。”
过了片刻，菜品备齐，澄清的梅子酒倒进了上好的青瓷盏中，姜雨柔的心情也镇静了下来。
斐灵溪这才说：“你且说吧，我就在这陪着你听听。”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数月之前斐南浔来找她喝酒，斐南浔抱着酒坛子骂着姜玉阳。
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姜雨柔先喝下了一杯酒，随后就将酒杯丢到了一边，极其不符合她形象的抱着坛子痛饮一番，这才开口。
“灵溪小姐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个庶女，但你不知道我为何能有着嫡女的待遇吧？”
斐灵溪没想到她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个，细细想来，这事情她的确从来没听说过。
“为什么呢？因为我母亲是个见不得光的，又真真切切救了姜家家主和主母一命，所以他们不能报答母亲便只好对我好些。”
“姜家家主曾经说，我这容貌像极了我母亲，可是气质却半点不像。因为我母亲是京城外五莲山的女匪头，英气勃勃仿佛九天之上的女战神。”
“主母曾经和我提起她，说那是个极为特殊的女子，明明是个土匪，周身的气质却如同守卫边疆的将军一般正派。”
斐灵溪沉浸在她的描述中，眼前仿佛真的看到了那英姿勃勃意气风发的女匪头，她在那土匪云集的五莲山上高歌痛饮，自由而张扬。
“家主迎娶了主母归家后就被人看不顺眼，在他一次离京时，有人雇佣了我母亲，要我母亲杀了他。”
“我母亲当时答应了，可她看到父亲的时候，便被父亲吸引了，强行压着父亲做了她的压寨夫人。”
斐灵溪听得目瞪口呆，这女人真是大胆得无以伦比。
姜雨柔见到她这个表情一点都不意外：“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更不可思议的是，她根本没隐瞒这件事，直接寄了一封信让主母来京城，她的原话是‘老娘得看看，什么样的天仙能配得上我看上的男人。’主母当时和父亲刚成亲没几年，也还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主母便一个人一匹马就这么上了京城。”
斐灵溪没忍住喝了一杯酒：“没想到，看起来沉稳娴静满身书卷气的刘夫人竟然也做过这种事。”
“听说，当年的主母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霸王花，无人敢摘。”姜雨柔抱着酒坛子，眼神中带着向往，“就是那段时间，母亲怀了我。也是那段时间，因着皇室动荡，姜家这个为皇室提供金钱的家族格外受到了重视。”
“当年的太子派了死士就是为了杀家主和主母，母亲亲自领兵，带着五百土匪硬生生陪家主和主母扛过了那段动荡的日子。”
“可时局安定下来之后，家主为了报答要娶母亲，母亲突然间就生气了，让他好好对待主母，最后将他们赶下了五莲山。”
“事实上，我五岁之前都是在五莲山上生活的，我也是那时候结识了晴欢。”
斐灵溪有些诧异：“这名字倒像个姑娘。”
姜雨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呀，不但名字像个姑娘，长得也像。当初我初次见他，跟着他后面叫了两个月的姐姐。”
斐灵溪听着，也笑出了声。
“这人怕不是恨死你了。”
“那是当然，所以啊，在五莲山上那半年，我们两个基本上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姜雨柔有些怀念，“只是后来，我被母亲送到了姜家，我很长一段时间再没见过晴欢。”
“后来我才知道，为何晴欢会出现在五莲山，因为他和我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孩子。”
斐灵溪有些明白了。
“我不能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他现在很有可能被他的那些所谓的家里人牵连，我怎么能不管。可是我做不了太多，我只能帮他筹到逃走的钱，大不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走。”
再多的，姜雨柔就不肯说了，她也猜不出晴欢究竟是谁，但是个中缘由却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她正色道：“那你准备借多少？”
姜雨柔将酒坛子放下，也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我想借，五万两。”
饶是斐灵溪心中早有准备，也被这数目吓了一跳。
“你可真是敢开口，不过我也担心我这银子打了水漂。”斐灵溪皱眉道，“你总得有个东西压在我这，这借钱也得有个借据。”
姜雨柔直接掏出了一张纸，那竟是一张地契，上面赫然写着五莲山三个大字：“我将五莲山压在这，有了这张地契你就能号令五莲山的旧部，够不够？”
斐灵溪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最后复杂的收起那张地契，转身回到屋子里拿出五张银票和一张十年还款的借据让她签字。
斐灵溪收起地契和借据：“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