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带着易谦翻进院中,还没站稳脚跟就听到美妙的丝竹之声,以及混杂其中难以言说的喘息声。李不笑道:“看来我们要等一会了。”
说是等一会实际上等了很久,直等到明月西沉李不才站起身道:“好了,我们该进去了。”穿过院子进入大厅之中易谦见满地玉体横陈,赶忙闭上眼睛。谁料这时李不低声喝道:“睁开眼,非礼勿视是不错。可现在那个颜北异随时会起来射出一支冷箭。日后你想在江湖上立足就不能太过迂腐。”
这大厅中躺着的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唯有颜北异修为有成。所以他最先醒来大声叫道:“是谁。”
李不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漫天洒落,易谦一见便知这该是一种迷药急忙捂住口鼻。颜北异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鼻子却是闻到了异味,连忙屏住呼吸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李不笑道:“别喊了,你该知道这个驿站建筑之玄妙。为了防止院中发生的事被外人听去特意布下了阵法。哪怕你喊破喉咙,院外的人听起来也和蚊子“嗡嗡嗡”声差不多。”
颜北异稳住心神沉声喝问:“你是谁?”
李不一脚踩在颜北异腿上道:“不是说瞎子耳朵都很好吗?怎么?这才多久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你是,你是李不。你怎么能进青州驿站的,你怎么……”
未等颜北异话说完,李不已经一脚将颜北异的腿给踩折了。伴随着颜北异杀猪似的嚎叫声,李不道:“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说,那张面具是什么人交给你的。你又是从哪,以何种方式雇佣到毒宗杀手的。”
颜北异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并未立马就范:“想知道吗?呸。”
李不没有躲开颜北异口水,任由其落在自己脸上也没有去擦反而笑道:“有种,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
“别以为你是天元道宗弟子就能如何,那日若不是……”颜北异刚准备大放厥词,李不不知从哪取出了枚系着银丝的细铁钩一下钩住了颜北异的舌头,接着猛地一扯将其舌头拽出嘴外。
易谦不忍见此情景忙闭上眼睛,他不禁怀疑此刻颜北异的舌头已经断了。
颜北异受此剧痛整个人差些从地上弹起来,在他身子剧烈抖动时也不忘反抗从背后拔出柄匕首来就往李不胸口方向刺去。
李不狞笑一声像遛狗一样将一扯银丝线,颜北异吃痛不过只能顺着李不扯动丝线的方向爬去。
来回了几次,李不有些腻了,丢下丝线笑道:“可惜你瞎了,否则你该看一下你刚刚的样子,活像我养的……”
易谦听不下去睁开眼道:“李不,够了。他如果不说就给他一个痛快吧!何必如此折辱他。”
李不瞧了易谦一眼后俯身夺下颜北异的匕首,然后用匕首抵住颜北异的咽喉道:“我朋友想给你一个痛快,我也不想折磨你。但如何选择是你的事。”
颜北异取下钩子捂着嘴,含糊不清道:“反正都要死,我为什么要顺你心意,助人为乐吗?那可从来不是我行事的风格。”
李不颤着声道:“恭喜你选对了路。我无法为你解释助人为乐这个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生不如死的意思。”
易谦注意到李不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可无论如何,此刻的李不再也不是易谦所了解的那样,豪爽不羁、艺高胆大。“杀了他吧!”易谦拉住李不道。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李不一甩手推开易谦,而后一把握住颜北异的手碗,接着是令人汗毛直立的“咔嚓”声。
“回答我的两个问题,不然我就将你浑身的骨头都捏碎。”李不见颜北异只顾惨叫没有丝毫要回答的意思不由放声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是个硬骨头。”说着一脚踹在了颜北异的裆部。以那股力量而言石头都能踢碎,何况是血肉。
“怎么要疼晕过去吗?让你这么就晕了,怎么理解生不如死的意思啊!”李不一手将颜北异抵在墙壁上,一手闪着红光击在了颜北异胸膛。
那股红光没入颜北异胸膛,不多时本以昏迷的颜北异又苏醒了过来发出夜枭似的惨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让我去死,求你了,让我去死。”
“现在想死,迟了。”李不将颜北异掼在地上又是一脚踢在了颜北异伤处,接着手指插进颜北异腰肋将其举了起来。“怎么样,感觉痛吧!我的真气可以将人体的感知放大数倍,这当然是一种好处。可相应的,你的痛感也会提升。”说着话李不又是一掌拍在了颜北异小腹之上。
易谦虽还不是个武人,却也知丹田气海被毁的痛苦。那是武人最脆弱处,此处受损其痛或更胜凌迟。更何况李不灌入其中真气还让这种痛苦成倍提升。易谦在想自己是否能承受这样的痛苦,想了好一会易谦也没找到另自己相信的答案。
就在易谦这么想时,颜北异扯着嗓子大叫道:“停下,停下。我说,我说。我说完你快点杀了我。”
“说。”李不将其颜北异置于地上,同时不住的往其体内灌注真气用以压制那因痛苦而不断打颤的嘴。
“哈哈,你快要死了当你知道我的秘密你就快要死了,知道吗?”颜北异缓过劲来又开始疯狂大笑起来。
“我死不死还不牢你操心。”李不冷笑了声,同时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面具是我从仙……”仙字刚一出口一缕银光不知从哪透了进来,从颜北异左太阳穴进右太阳穴出,最后嵌进墙壁中去。
“谁。”李不极速窜到院子里,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拦了。只能看到一个该是年轻姑娘的背影,高挑、轻盈。李不没有追上去,他心知自己的轻身之法远在对方之下。
“可恶,眼看就要知道了。”李不一拳砸在门框上,直震的整间屋子微微一颤。
相较于李不,易谦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并未追出去碍事。而是将嵌入墙壁之上的那根银针拔了出来。“杀人的是位大夫。”易谦看着手中的银针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管他是不是大夫,我们走吧!”李不叹了口气,满脸疲惫之色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走!就这么走出去吗?”
李不勉强撑起一个笑容道:“当然,我可没那位姑娘的高明身法能带你出这青州驿站。咦,对了那张面具呢!”
李不相信那张面具能让他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事。只可惜直到天色泛白找遍了整座院子除了发现一大箱珍宝、药材外什么都没有。
李不扛起那只大木箱黑着脸带易谦准备离开这青州驿站。到出口的吊桥处时,易谦本以为李不会编排一套很高明的谎话。谁知李不只是淡淡说了句:“院里的颜北异被我杀了。你们去清理清理,那些歌姬什么都不知道别难为她们。”说着将一片灿烂如金不似天然的羽毛交给了那位为首军士。
为首军士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着头,身子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就这样李不带着易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神秘的青州驿站。
走在回城的路上易谦忍不住道:“为什么。”
李不云淡风轻道:“不为什么,金龙卫是皇帝的黑手。他们做什么青州城的官吏别说是管了,就是看都不想看到。而且他们不会也没有门路将金龙卫所做之事上报,验证真伪。”
易谦严肃道:“不,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的那么暴虐,这不像你。”
李不哂笑道:“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当看到敌人在我手下哀嚎时,我便忍不住的浑身颤栗,是因为兴奋而这样的。”
易谦冷笑了声:“是吗?那我可真看走了眼。”接着二人之间便无话可说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走进了青州城。
此时已是天明,寂静了一夜的青州城又热闹了起来。刹那间易谦有一种错觉,他分不清青州驿站发生的事代表红尘人世,还是这熙熙攘攘的青州早市代表红尘人世。就在易谦在这种两个世界彷徨时,不断传到耳畔的抽泣声将他唤回了现实。
哭泣的是位面黄肌瘦的姑娘,此刻她正被一位大汉用草绳捆住双手不知会被拖往何处。一个女孩发出这样的哭泣当然足以让人驻足围观。围观的人中大多面露不忍,当然也有少部分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听到那少部分人的笑声和窃窃私语,易谦才明白这个姑娘是被家人给卖了。并不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而是卖进了一家叫翠红楼的青楼。而站在大汉身后掂着碎银子笑个不停的中年男子竟然便是那位小姑娘的爹。
面对着他那不断挣扎想要逃跑的女儿,中年男子看都没看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丫头,别怪爹心狠。爹是养不活你了,倒不如去翠红楼享福。那里有的吃,有的喝,长大了还能有漂亮衣服穿……”
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挣扎着,哭着。或许以她的年纪还不知翠红楼是一个什么所在,她只知道自己即将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易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低头便欲赶快离开这。他想帮这个小姑娘,可是他能怎么帮。在这个世上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如何去照顾别人。易谦已经走下了好远,那小姑娘的哭声却仍萦绕在其心头,不由得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整个人瞬间定在了那里,仿佛成了泥雕木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