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山里开始变得萧条起来了,树叶枯黄,草木凋零,夜里的阵阵冷风吹来,把瓦房上的枯叶都卷得吱吱作响,来日天明的时候,山间林里又少了一层“衣裳”。不足半月,山间就换了颜色,一切都开始暗淡下来了,只有某些地块上的萝卜和油菜的青苗特别的抢眼。望向山上,树的枝干裸露着,下面围着一片枯草,某些山石贫瘠的地方,就露出了山的原型,一切都那么纯素,山里有的、没有的,也就那么一目了然。
顾林业今天也是专门抽出一天时间去自家的山林去的。因为前几天,他就听说有人三三两两去他的自留山里挖山货,走的时候他们的大口袋都装了满满一口袋。这可就让他着急了,本来还打算趁天气好,先耕几天地再说,现在他也坐不住了,与其让别人刨光了他的自留山,不如现在自己就上山收挖回来,拿到镇上还能变些钱来,······
想起今年这种“刨山货”的现象多起来了,主要还是因为镇上开了一家收购站,收一些山里的特产,什么天麻、黄姜、柴姜等。价格都不算高,但也是山里的一点经济来源,冬天有些家庭没什么活干,就去山里刨一些山货来增加收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有的人却当成了冬天的职业一样,每天都拿着口袋进山,见着有用的、值钱的就挖走了,这样不但容易掏空山里,还破坏其他植被的生长。顾林业见着人家天天都经过自家的林地,他也要先下手为强,把自己熟悉的地方的值钱的山货收挖回来。
今日进山,他先把自己熟悉的几颗黄姜挖了,这是属于他自己平时砍柴的时候留着的,也算是自己营务出来的,不但掐了花絮,地方也较为隐蔽,所以一般人不会发现,他自己也有不错的收获。挖了这些,他就向着虎骑山的山顶上走,一路上虽然枯草挡路,荆棘横枝,但长期进山的他很容易就绕过去了。路陡而险,这到不算什么,他这一路往上走,遇到的到处是挖过的痕迹,他原先看到了长势喜人的黄姜、柴姜,全部被人挖去了,有的地方的树被人砍了,有的地方被刨出一个大坑来。特别是挖山药,泥土厚的地方就是一个深坑,遇到可以翻动的石头,更是连石头都被翻起来,这一路上满目疮痍的感觉。
顾林业走这一路连连叹息,恨自己晚来一步,没有挖到山货。
此时,他已快到了山顶,也没有什么收获,只是有时在人家挖过的地方的边角处还能再刨出来一些,或是在路途中捡一点。由于走得急,身体微微出汗,加上那些枯草花絮飘进他的颈脖子里,他更觉得难受了。看着口袋里瘪的那么一点,带着锄头都没怎么用过,途中又遇到荆棘拉扯,他的心里毛毛躁躁的,窝着一团火。
想到既然挖不出这些值钱的东西,就去挖点山药回家,盼盼还没吃过山药呢!其实主要是他父母走后,家里比较忙,抽不出时间去挖山药。那些年冬天的时候,家里的农活做好了,他们也进山去挖一些山药回来,特别是柳英茹嫁到顾家来的那一年冬天,他们可没少挖山药回来,作为补品炖着吃。只是从盼盼降生后,这些年才没有挖这个。
不过,往些年他们进山去过的地方,顾林业依然熟悉,哪里有什么稀罕物,哪里适合生长,他很清楚。于是,他照着山势,径直去往那些山药生长得地方。
由于这些年所荒下来的山坡,要么是坡陡土薄,要么是离家太远的土地,顾林业走这一路还是异常小心。刚才是往上攀登,现在是迂回着往下走,有时不注意的时候,溜出一块石头,都能滚出好远,若下面也有人在的话,那可是一件危险的事。
刚到地点不多远,他就看到了山药的干枯花絮了,白色的一大串,挂在树干上。他终于看到了希望一般,稳稳地向那里走去。
到了树下,他仔细搜寻,终于找到了山药的根部,开始挖起来。好一会儿,他顺着山药向下的长势,一点点清理掉泥土,撬动石头,凿出一道豁口,把山药取出来,又开始向另一颗山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林业终于从林子里下去到了小路上,这是通往清风岭的路,从这里用不了多久就到家了。此时,他的额头上已出了一层汗,加上蒙在脸上的草木林子里的尘灰,他的脸黑沉着。确实有些累!就像冬天里开了半晌荒地,主要这荒地坡陡地险,不好站脚。
只是这次的收获也算不错!山药积攒了半袋子,他觉得在林子里走动有些费力了,才忙着下山的。既然现在都到了小路上,他也没打算再挖了,就提着这些东西回家,也算是不错的收获。没想到,他在回清风岭的路上,又见到了些许熟悉的干枯花絮,他又不得不再次钻进草木干枯的林子里摸索一翻。
直到下午晚些时候,他才从清风岭往回走,到了自家房屋下面小路上,盼盼就开始叫着爷爷。
“爷爷,你快回来,我和曾祖母都站院坝等你很久了!”
“爷爷背不动了!又累又饿!”
“那你快到屋里,奶奶早就把饭菜给你热好了!”
······
到了家里,顾林业一边坐在火坑边烤着火,一边吃着饭。盼盼就开始扒拉他今天扛回来的袋子,因为爷爷走的时候说了,他今天去挖山药,到时候带回来就给他烧着吃。本来他也打算跟着去的,爷爷说他在草木林子里走不动,见着了山药也挖不出来,盼盼才放心地让爷爷自己去的,后来他又问过奶奶,奶奶说,山药是扎进土里很深的,也很有营养,能炖肉吃,也能直接烧熟了吃,所以,他要扒拉爷爷袋子里的东西,把山药拿出来尝尝鲜。
油灯的光亮有些暗,盼盼特意把油灯移到了柴桌上来,奶奶和曾祖母就过来帮忙分拣袋子里的东西。顾林业吃了晚饭,喝了茶水,缓和了片刻,终于恢复了一些,加上柴房里舒适的温度,才提起今天的见闻。昏黄的油灯下,一家人一边做着事情,一边其乐融融地谈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