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缺德!”
回想起吴良所说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天歌身子忍不住一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没做过,我没做过,全是胖子一人干的。”
他嘴上这么说,可那种辣眼睛,又不可描述的画面已经深深的刻进了心里,时不时浮现出来,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死胖子”天歌欲哭无泪,恨不得自己再失忆一次。
这时,酒楼掌柜手拿账薄走了进来,点头哈腰道:“公子,刚才是您的仆人说可以结账了吧。”
“仆人?”天歌疑惑道:“我没有仆人,你是不是认错了。”
掌柜的笑容顿时少了几分,语气也冷了一些:“刚才那个肥头大耳的少年不是你的仆人吗?”
“哦,他是我表兄”天歌问道:“怎么了?他已经下楼去结账了啊!”
“你是在说笑吗?他刚才又打包了二十斤干牛肉,和五坛佳酿说全由你付账!”掌柜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咕噜”天歌意识不妙,干咽了一下口水,弱弱问道:“多,多少?”
掌柜脸上恢复了几分笑容,拿出账本翻开一看,笑道:“总共四十五两八钱银子。”
“噗通”天歌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心惊胆战,道:“这...这么多,有没有算错!”
“哟”掌柜细细一看,脸露歉意,道:“公子,还真对不起,小的老眼昏花,果真看错了,刚才的数目是隔壁雅间的花费,您这是荷花雅间,我重新帮您算算。”
过了一会,掌柜笑意更浓,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抬起头热情道:“公子,您的花费是四百一十五两银子。”
“什么!死胖子!我要宰了你!”
......
“桂花烧鸡腿,三两,秘制五香卤牛肉,共计二十两,五坛百年醉仙酿,三百五十两......”
此时此刻,天歌被绑在椅子上,而酒楼掌柜当着他的面,正一一核对菜名和价格,小二每念一道菜,报一下价格,天歌便颓靡一分。
“你总共花费四百一十五两银子,打碎的盘子我可以不计。但是,”掌柜指着地上已经散架的椅子,道:“你损坏一张上好的乌木椅,价值五十两银子,去尾凑整刚好五百两。”
“有这样凑整数的吗?”天歌两眼一黑,差点崩溃,无论是不是这么多,都已不重要了,因为同样还不起,他缓一缓,吸了一口气道:“我洗盘子抵债吧。”
掌柜托着算珠噼里啪啦一通乱拨,冷冷道:“干到两百岁。”
天歌:“......”
算完总数,掌柜在天歌身上只搜到五两银子,他又开始发愁如何才能将损失弥补过来。
三个店小二幸灾乐祸,围着天歌七嘴八舌开始替掌柜乱出主意。
一人道:“要我说,一了百了,直接卖进皇城骟了得了。”
天歌一听脸都绿了。
其中一个高个子道:“卖给玉春楼,当小鸨子!”
“......”
就在店小二争论不休,酒楼掌柜为此头疼不已之时,忽然传来了一句柔美动听的声音:“这位公子所欠的银两就由我替他还吧。”
掌柜和店小二皆是一愣,谁平白无故会替别人还债,而且是如此巨大的一笔,仿佛幻听了一般,几人又开始争论了起来。
天歌也怀疑听错了,可刚才真真切切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们几个男人叽叽喳喳吵死了,到底有完没完,没听见刚才的话吗?这位公子所欠下的银两由我姐姐替他还了!”
众人止住争吵,扭头看去,只见雅间门口站立了一个极好看的女孩儿,这女孩儿身穿淡黄色衣裙,梳着随云髻,头上无任何发饰,年龄虽然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模样,但是肤若凝脂,美目流盼,已有倾城之姿。
看清来人,天歌心中又一次掀起了惊天骇浪:“这不就是梦里那个被怪物抓住的女孩儿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失忆之前也见过她?”
很快,天歌便镇定下来,因为他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个离奇且又古怪的梦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掌柜不愧为生意人,看见女孩儿,立即反应过来,上前道:“姑娘,您说的可是真话?”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你认为本小姐会骗你。”女孩儿不悦,说话间玉颊两边酒窝显现,样子极其诱人。
“小人不敢。”掌柜满脸堆笑,道:“不知小姐是谁家千金?我跟着去取还是?”
“废什么话。”女孩儿怒瞪了掌柜一眼,道:“不该知道的就少打听,小心丢了舌头。”
不得不说这位女孩儿心思谨慎,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还债,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惹人蜚语。
“小人该打。”掌柜自觉说错了话,装模作样连抽了自己两嘴巴,笑迷迷道:“这位小哥总共欠下小店六百两银子,您看这......”
天歌挣扎着,怒道:“刚才算的可没有这么多,你这个奸商。”
掌柜露出委屈的模样,道:“你看我们几个因为此事已经耽误了不少生意,这损失自然也要算进去的,不为过,不为过啊。”
女孩儿鄙夷的看了掌柜一眼,取下腰间的香袋,随手丢了过去。
掌柜接住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几颗黄灿灿的金珠,他笑眯眯拿起其中一颗,放在嘴里用牙齿咬了一下,然后又掂了掂,脸露难色,道:“姑娘这些金珠倒是真的,只是价值恐怕不够赔偿,您看是不是该加......。”
女孩儿闻言,也不生气,笑嘻嘻示意掌柜靠近一些。
掌柜见状,以为女孩儿还要补一些银两,点头哈腰凑了过去。
突然,女孩儿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他的胡须,怒道:“好你个贪得无厌的奸商!拿假乌木椅子糊弄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姐姐,给的这些钱两已经是绰绰有余,若再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信不信本小姐先叫人一把火烧了你这黑店,然后再绑你告官,看看在这个王城里谁敢多说一句!”
掌柜在王城立足多年,酒楼除了几个厨子,三个店小二,就没多养闲人,因为在府衙有些微薄关系,寻常人赖账闹事自然不怕,只是眼前这女孩儿年龄虽不大,言语中口气倒不小,似乎还有恃无恐,而且年龄长相与王城久负盛名的小妖女相差无几。
“莫非真是...不可能这么巧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掌柜越想越惊,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是真是假,连忙下跪,哭丧道:“小姐开恩,小姐开恩,小的知错了,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什么!假的?”没想到三个小二一听乌木椅是假的,竟然气的哇哇大叫,一拥而上将掌柜团团围住,一顿好打。
这窝里反的情形,着实让人一时回不过神来。
原来这奸诈的掌柜想雇人却又不想花钱,几年前以损坏乌木椅为幌子,靠着府衙这点关系,逼迫三个店小二替自己干活,若不是今日女孩儿的姐姐点破此事,恐怕那三人还蒙在鼓里。
龅牙小二替天歌松了绑,道:“这黑心掌柜太可恶了,要不你也打几拳出出恶气,泄泄愤。”
掌柜所作所为虽然可恨,可毕竟是长者,他根本下不去手,只好起身退到了女孩儿一旁。
没想到,女孩儿鄙视了他一眼,一声“起开”将他推了个踉跄,然后凑过去,兴奋道:“好玩,带上我可以吗?”
天歌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龅牙小二见女孩儿想凑热闹,笑呵呵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女孩儿一喜,娇喝道:“呔,你两头蠢货,放开那老头,让我来,看看本小姐新学会的绝学————猴儿抠桃!”
“猴儿抠桃?”龅牙小二顿觉得自己没穿裤子一样,凉风嗖嗖,其余两个更不用说,快速闪到了一旁,生怕被误伤。
只见女孩儿快速冲了过去,伸两根手指,就要朝掌柜的眼睛插去。
“如玉,不可伤人!”隔壁传来一个声呵斥,这才阻止了女孩儿的下一步动作。
“姐姐!”女孩儿不情愿收起手指,嘟嚷道:“刚学会的绝学,你就让我展示一下嘛。”
这个蛮不讲理的女孩儿,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天歌在一旁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胡闹。”隔壁女子斥责了一声,接着又道:“几位小哥,掌柜品性确实令人不齿,倘若是将他打死,你们也犯了王法,此举得不偿失,何不拉他见官,以示惩戒,公道自在人心,我想府衙定会还你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龅牙小二对着隔壁拱手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掌柜在府衙有些关系,只怕我等...”
隔壁女子略微想了一想,开口道:“无妨,我这有一令牌你们一并带去,就说我愿作证,保你们能伸得冤屈。”
龅牙小二迟疑了一下,将信将疑走去了隔壁,得到女子所说物件之后,转忧为喜,连三叩拜,绑着掌柜奔府衙而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女孩儿心情大好,拍了拍手掌高兴道:“玉儿神勇,解救了三头蠢猪,哦不,应该是四头。”
天歌看了女孩儿一眼,心中觉得好笑,此事全是女孩姐姐的功劳,她只是从中添乱而已!
这女孩儿见天歌看了自己一眼,突然道:“刚才你又是偷笑,等会又是摇头,到底什么意思?”
天歌愕然,见女孩儿将矛头突然指向自己,紧张摇头道:“没...没有啊。”
女孩儿喝道:“还敢说没有!现在就摇头了!”
“啊!这...这...这也算?刚才那三个店小二也笑了!”天歌额头有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女孩?
“没看见!”女孩儿抓住此事不放,威胁道:“我只看见你笑了!老实交代,否则就让本小姐练手!
天歌闻言,吓的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隔壁的声音再次响起:“如玉,不得对公子无礼!”
“姐姐!”女孩儿嘴一噘,气呼呼道:“你刚才没看见,这个死家伙竟然敢嘲笑我!”
天歌如遇救命稻草,对着隔壁雅间拱手道:“在下天歌,谢姑娘相助,不知姑娘贵姓,府邸何处,日后赚足银两我也好还给姑娘。”
隔壁女子似乎轻轻咳了几声,过了一会才道:“公子何不过来坐一坐,这样站着说话不觉累麽?”
天歌闻言,刚要抬脚,随之想到了什么,道:“小姐应该是名门千金,而我只是一个山野小子,男女有别,身分悬殊,这么见面恐怕会辱没了小姐名声。”
女孩儿瞪了天歌一眼,高声抢道:“姐姐,他好坏不分,连做人基本的礼数都不懂,这么帮他值吗?”
天歌闻言,羞愧不已,心道:“今日幸得女子相救,纵使一时还不了这份恩情,也需相认之后,才有机会报答对方。自己确实有些失礼了。”
正当他思虑之际,那女子开口道:“公子,朋友之交在于心,不应以高低贵贱之分,容貌美丑之别,年龄大小之差,亦或是男女有别而论,您觉得,我这话说的可对吗?”
隔壁女子仅仅一句话,就让天歌心生敬佩,自叹不如,当下回道:“姑娘所言句句珠玑,受教了。”
那女子又道:“今日发生的一切我在隔壁听的清楚,相信公子的为人,故有相识之意,难不成公子看我是一介女流,不愿与我为友?”
“不是,不是。”天歌连连摇头,施礼道:“是我一时糊涂,有失礼数,还请姑娘海涵。”
女子似乎轻声笑了一下,问道:“那公子现在可还清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