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之冰情书”的写作者是我。当时,为了帮助梁之冰追求到骄傲如白天鹅一样的谭晓月,我们俩谋划了很久。最后写情书这一传统又浓情的任务放在我肩上。我清楚地记得梁之冰当时因为爱情而亢奋的变形的脸,他紧紧揽着我的肩膀,说:“老妖,不是要你为兄弟两肋插刀出汗流血,只需要你每三天以我的口气给谭晓月写封情书,当然我会抄好,给她送去的。”
显然,那时愚蠢的我并不知道谭晓月后来如此看重这些“情书”。我只记得梁之冰偷偷带我去了谭晓月工作的电视台门口,他让我躲在树荫下不被人发现的地方,为的是让我看到真实的我要写“情书”的那个具象的人。
谭晓月第一次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样子至今令我难忘:那是一个长相清纯,五官不怎么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却很美丽的女孩。她是明眸皓齿,一袭简单的花衣裙展现出清晨露珠般的澄澈,我使劲儿地看着,好把她的模样牢牢的像一块模板一样记在心里。
后来我对梁之冰说:“真不敢确定,这就是你猎捕的对象,难道你忍心去吃掉一只可爱的小白兔?”而梁之冰则用以往少有的认真对我说:“我觉得她就是适合我的女孩,如一张纯白的纸,未来由我来绘制种种漂亮的图案。”
“你丫绘制图案,你来写情书啊。”我强烈抗议。
梁之冰用一贯笼络我的姿态揽起我的肩膀说:“哥们只负责在上面画画涂鸦,你负责供给我精神的养分。你是秀才,秀才都是干这种事的。”他坏笑。
此后的半年,我以每隔三天的时间,不间断地向梁之冰输出“爱情的精神养分”。那个阶段也是我为做文章强说“爱与哀愁”的时候。除了梁之冰向我描述的他和谭晓月之间感情进展的每个具体步骤、具体事情,其他大多数时间我都独自一人在闭门造车。
我随意写着这些虚拟的“情书”。从诗经到纳兰性德,从笛卡尔到托尔斯泰。关于《复活》中的聂赫留朵夫引诱玛丝洛娃的故事,我都写了三页稿纸。还有什么爱与文学、梦与人的潜意识、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我处处随手拈来加入“情书”里,然后回到与谭晓月相关的现实。我保质保量的为梁之冰写着一篇篇他献给谭晓月爱的“情书”。
这一时期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只讲铃花夜话的风花雪月阶段,直到有一天梁之冰对我说他已经完全拿下谭晓月,我才从这段镜花虚梦中醒来。
我恍惚了一段时间,慢慢的回到现实,努力使自己忘怀这虚幻的一段“情感”。逐渐的我自己似乎真的忘掉了与谭晓月相关的事情,以及她的一娉一笑。直到梁之冰和谭晓月结婚。直到陈雅妮进入我的感情生活。那段写情书的日子彻底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刻,谭晓月依然在深情地读着梁之冰写给她的“情书”。我平静地听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自斟一杯普洱老茶,慢慢地饮着。似乎以往我所经历的事情,都已淡若云水,在我这里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我沉浸在谭晓月的朗读中。我耽于这美妙的纯粹的精神享受,于此暗自决心对此事我将永远保持沉默。人生既然如此虚无怪诞,而梁之冰对于谭晓月来说至少还是个美梦。作为梁之冰挚友的我,绝对不会去打碎谭晓月的美梦,就让她沉浸在这虚幻的美好里,不要醒来。假如说我曾经在内心深处也爱过“情书”那端的她,我也希望此时的她能继续满怀爱的生活下去。这大概也是作为男人对女人的一种责任和义务吧。
在梁氏夫妻之间,我只不过是个路人。我管窥了梁之冰和谭晓月的感情生活,甚至知道了他俩没有孩子的原因。不管这对夫妻的感情生活是否完美无缺,但我足以理解他们。我是一个局外人,是没有任何资格去指点评说的。
事已至此,虽然我并不了解女人的爱,从谭晓月这里得到的也是极为变形的事实,但我倒是真正看到谭晓月是爱梁之冰的,她爱那个爱她的梁之冰。也许这才是女人爱情的基调。相比男人对女人的爱,她们唯美和精神化很许多。这些可爱女人们的爱情,确实比男人的爱纯粹些。
可是,我的前妻陈雅妮呢,大概是女人中的另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