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刘佳哪来这么大力气,顶着龙诚的手撞到墙上。
前是坚硬的砖石墙,后是刘佳距离头骨很近的额头,两层硬物之间激烈碰撞,夹在其中充当缓冲作用的龙诚的手掌像是被重物辗轧过,骨头里都在痛。
幸于龙诚及时用手做肉垫,刘佳第二次撞墙寻短见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这次和龙诚手掌的亲密接触让刘佳刚刚撞出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伤口裂开了,血流量更大。
手掌的缓冲作用还是有限,毕竟骨多肉少。
第二次尝试一头撞死无果,刘佳还在发疯,拼尽全力要撞第三头。龙诚挡不住,只能调整身形,将刘佳的双手交叉后用一只手钳制,另一只手抱住刘佳的背挡在砖石墙前,用自己的身体再做一次人肉垫。
刘佳再次一头撞了上去,撞到龙诚怀里。龙诚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来,五脏六腑被撞得歪七扭八,腹部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后背被砖石墙上密密麻麻的尖锐小棱角剐蹭下一大块皮,出血量很大,血液立马浸湿了龙诚的秋装。
好在骨头大都安然无恙,不然,刘佳这一头寻短见的全力撞击可能会撞走他半条命。
强忍着剧痛,龙诚抱住刘佳奋力往外挪,尽量控制住怀中不断挣扎的刘佳,一小步一小步远离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砖石墙。
刘佳挣扎的动静很大,惊醒了不远处网吧门前看门看车的老大爷。
老大爷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望了抱着刘佳的龙诚一眼,勉强辨认出是一男一女在搂搂抱抱,也就没仔细看,啐口浓痰大声嘟囔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啊,大晚上的搂搂抱抱,要秀恩爱回家秀去。”
老大爷嘴里不饶人,心里却在感叹年轻真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龙诚和刘佳,继续闭目睡觉,很快就睡着了,雷打不动。
老大爷的嘟囔声很大,离了快有五十米的距离也听的清楚。
龙诚苦笑,他这那是什么搂搂抱抱秀恩爱,根本就是抱着一头牛不要让它乱窜伤着它自己。
龙诚抱紧刘佳,怕刚刚情急之下钳制刘佳双手把她弄疼了,也就松开刘佳的手,任由她抓、捏、咬、打自己,不肯放手。
这哪是抱着一个人,分明是抱着一只大型野猫。
龙诚的肩上被咬出两处齿痕,血管破了溢出饱含血红素的鲜红血液;手臂上长长的血痕数也数不过来,全是刘佳指甲的杰作;大腿和小腿的肌肉组织里不断有内部传来的隐痛,应该是被踢成内出血和组织挫伤,用不了多久,龙诚的脚上就可能会布满淤青……
龙诚试图出声安抚怀里的刘佳,但没有用,发疯状态下的刘佳什么也听不进去。
没办法了,龙诚只能抱紧怀里的刘佳,把脸埋在刘佳够不到的脑后,别被抓到脸破相或者被攻击下三路就好,其它的,龙诚选择默默承受。
不知过去多久,刘佳似乎是挣扎累了,也发觉龙诚对她并无恶意,渐渐安静下来,靠在龙诚温暖又湿漉漉的怀里低低抽泣。
龙诚的胸前被沾湿的原因一半是激烈运动后的汗迹,一半是表皮被刘佳抓伤后流出血痕,现在,应该还要再加上刘佳止不住溃堤的眼泪。
泪水和汗液淌过无数道细小的伤口,浑身是伤的龙诚痛到脚软,差点就摔下去。龙诚强忍着剧痛,咬牙坚持站直身板,任由刘佳扑在自己怀里哭泣。
身体上的锤炼和痛苦龙诚可以咬牙坚持,但伤心流泪的刘佳就让他有些头疼。
由于家庭条件的特殊,龙诚中学时代开始就在工作与学习之间疲于奔命,一天24个小时根本不够,他恨不得把一个小时掰开来当两份用。
这样的经历让龙诚的青春被负担死死压住,没有逃课,没有打赌,没有娱乐也没有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女孩……母胎SOLO至今,龙诚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里只有两个人,龙一冰和自己,所以他不太擅长和龙一冰以外的女孩打交道。
龙诚适当松开双臂的力道,让刘佳在自己怀里有一定自由活动的空间,免得抱的太紧伤到她。除此之外,龙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懂得怎么安慰女孩。
龙诚的妹妹龙一冰是一个坚强的女孩,除了时不时会向龙诚撒娇之外,她很少露出软弱的一面,有自己的主见和人生规划,最大限度成为一个省心的妹妹,不让龙诚操心。
龙诚从来没有安慰过龙一冰,龙一冰从来没给过他机会。
龙诚尝试着轻轻理顺刘佳抽泣中一耸一耸的背部,有点像是在撸猫的时候常做的事,用他最温柔的语气:“好,乖~乖~不哭了,没事了。”
刘佳在家里很少会有人对她如龙诚这般温柔。
刘佳的父亲总是不分场合、毫不留情地表达出他对刘佳是一个废物的判断。在家里,刘佳的母亲碍于父亲的面子,也不好明面上表示关心,只能在暗地里偷偷安慰刘佳。
刘明倒是对刘佳很好,帮她过生日,准备一些小惊喜,或者是一起出去开心地游玩……刘明为刘佳做过很多事,他的表现不像是弟弟,而是疼爱妹妹的兄长,这让刘佳的自尊心很受伤。而且从某种角度而言,刘佳觉得自己有理由将得不到父亲认可的全部原因都归结在拥有天才之名的刘明身上。
刘佳讨厌她的家,也讨厌她的家人。
叛逆期的刘佳曾放纵过自己,做了很多错事,第一次想偷吃青春禁果的时候差点被混混卖了去当坐台小姐,好在刘明及时赶到救下她。
刘佳交过很多任男朋友,却总是没有什么感觉,两个人在一起比一个人还要寂寞,因为这个时候刘明会懂事地选择不打扰,让她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交往过七八个男朋友、曾经举止轻浮的刘佳还没有体验过男女之事,因为她很厌恶男人,她痛恨凶神恶煞的父亲,也责怪十全十美的刘明。
只是这次,生平第一次,刘佳感受到来自别人最真挚的关怀,感受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我真的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真的有人会需要我吗?
龙诚用行动告诉她,这世界上,还有人不愿意看到她摧残自己,即使这个人只是一个过路人。
主编在电话里暴跳如雷、那些表面姐妹对刘佳爱答不理、父亲的严厉以及责骂、母亲的选择性沉默、刘明那张光芒四射到令人嫉妒的脸……
所有的一切走马灯似的闪过刘佳的脑海,让她一点点痛恨这个世界,痛恨自己。
可在最后,龙诚的脸突然闯了进来,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推翻前面所有的悲伤。
原来,还会有人在乎我,即使是一瞬间的放不下,也让她充满感激……
刘佳在龙诚怀里哭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