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背后的光景很昏暗，是一块占地大约八平米的空间，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空荡荡的。
往左边一些看过去，能看到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反射出略微荧绿的光泽，有电子仪器的操纵声从里面传出来。
龙诚试探性地伸头往房间里瞄一眼，看到的不是令人惊悚的场面，只是一间很正常的播音室。
正对门的是占地八平米的参观区，通道狭长，除了两株装饰性的盆栽，没有摆放其它占地的器具。
左侧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将宽敞的空间分割成两个区域。外部参观，内部工作。
从玻璃墙这头看过去，里面摆放着许多电子设备。麦克风固定在铁架上，固定架被推离调声台一段距离。桌上的电子屏幕处于待机状态，发出不稳定的光亮。
很多电子设备龙诚不认识，叫不出名字，却也知道这里应该是用于电台直播的录制室。
最里面有一块厚实的漆黑窗帘，窗帘后有亮光透射而出，似乎是窗台。
昏暗的房间里，龙诚保持十二分警惕，没敢乱动。
使徒的地盘可不是龙城的电台大厦，治安稳定人来人往。这间小屋子里陈设正常，正常到诡异的程度。
撒旦没有龙诚那般小心翼翼，三两下在空间之间破开一个口子，穿过玻璃墙到达内里的录制室。玻璃墙毫发无损，看上去两者没有发生接触。
有了撒旦在前探路，龙诚逐渐胆子也大了起来，四处摸索一圈，没发现异样的地方。走到窗帘边时，龙诚无意识撩起窗帘布向外张望。
窗外的光线不弱，与室内的光线强度相差巨大，导致龙诚在掀起窗帘的瞬间经历了短暂的失明，眼前白茫茫一片。
待他的瞳孔收缩，适应了窗外的光线强度后，看见一片黄灿灿的沙漠。
天边挂着一轮沙日，发出耀眼光辉的同时还在抖落无法计量的庞大黄沙。
床前坐着一位小女孩，手里捧着用针线缝缝补补过的小熊布偶。小女孩的身边摆放着一台收音机，样式复古，天线指向龙诚所在的方向。
他在二十三厂见过这种收音机，正是被守墓人摆放在铁门前的国光十三收音机。
沙暴声响起，电台的节目开始放送，小女孩很兴奋地揪着小熊布偶，手脚嘴并用地将布料撕碎抽出其中的棉花，然后再把棉花塞进嘴里。
咀嚼过后，又把湿漉漉的棉花抽出来塞回到破碎的布料里，拿起针线歪歪扭扭地缝补每一处缺口，一边缝一边歪头对怀中小熊发出疑问：
“小熊，你有见过我的小熊吗？”
问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小女孩咯咯咯怪笑起来，激起了龙诚生理上的不适。
龙诚想要放下窗帘退回去，撒旦正好注意到他异样的停顿。蹦跳回龙诚的肩头，撒旦好奇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龙诚指了指窗外的小女孩，没敢说话。
就在这时，小女孩毫无征兆地180度扭头回看龙诚，身体却纹丝未动。小女孩的脸上没有皮肤，黄沙和骨肉混合在一起，一直在溃败，又被某种力量修复，如此反复。
看到这样一张脸，龙诚的心脏停跳了半拍，然后他才发现窗外的沙漠上不止小女孩一个，还有星星点点数以亿记的目光。
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台国光十三收音机，每个人的脸都是一副被黄沙侵蚀溃烂后的样子。
所有人同时转头，无数地目光向龙诚投放过来，伴随着千奇百怪的疯狂举动。
有人在撕扯自己的头发，扯下来后又用胶布贴回去；有人手里不断地在剁肉，剁至握刀的手血肉模糊也不停下；还有的人把身体扭曲成球状，五官扭曲，放声大笑……
再远的部分龙诚看不清楚了，他只能依稀分辨出原本属于人的轮廓。
脚下一软，龙诚手里卸下力道，窗帘随着重力自然垂落，重新分割内外的光线交流。
龙诚转过头，抓紧肩上的撒旦撒腿就跑。
得益于初见撒旦时低语症的遭遇，才让龙诚不至于被吓到腿软跑不动道的程度，还能很正常地完成基本运动。
白色的火种亮了起来，纯净火焰燃烧龙诚的身体。
挂在天边的沙球，数以亿计自我破坏的傀儡，还有国光十三收音机……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这里就是沙漠之声的核心区域。
同字里行间一样，沙漠之声的演播室也是由古莽文组成，位于现实世界与黄沙领土的交界处。
龙诚逃跑的行为像是激活了某种开关，沉睡于演播室的古莽文瞬间活了过来，整个房间都崩塌了，变成一座坍塌的巨型信号塔。
失去了房间地面的支撑，龙诚和撒旦随着重力自由落体。
由封闭式建筑营造出的幽暗感瞬间消失，四周的空间被沙日照射得明亮无比。千米之下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身旁伴着演播室坍塌后留下的黄沙。
下落的风压巨大，撒旦艰难地抓住龙诚肩上的衣服，免得因下落的速度差异拉开和龙诚之间的距离。
“快，快跑。”
“我知道。”
龙诚大喊，猛然发力，纯净的火焰吞噬了撒旦和龙诚的身形，充分燃烧后连灰烬都不留。
纯净火焰顺利发动，龙诚松了口气。他定位的目的地是字里行间，只要能力发动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脱离险境。
虽然说这次鲁莽的行动打草惊蛇，但是也不能判定为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找到了沙漠之声和现实世界连接的部分。找到了位置，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把这份连接彻底切断，那么沙漠之声的献祭应该也会终止吧。
据安洁所说，沙漠之声每隔一周就会吞噬掉校园里的一位学生，不知缘由，没有尽头。
灰烬重组后视觉恢复过来，龙诚和撒旦才发现他们还在沙漠的高空之上，远处的天边挂着火热的沙日，地上遍布疯狂的傀儡。
处境没有改变，他们那也没去，还处于自由落体的状态下。唯一的区别在于，下落的黄沙距离地面更近了一步。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