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土狗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一骨碌爬起来,冲下楼去,果然是土黄狗回来了。它月龄似乎和我差不多大,但个头大概是我的三分之一。我先用前掌拍拍它的头:
“你要好好听话!”
它好像不服气,左跳右跳,摆出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架势。
“让你不服!”我一步跨过去,整个身子压在它背上,嘴巴撕它的耳朵。只听它尖叫连连,声音尖锐刺耳。我的耳朵受不了它这般鬼哭狼嚎,就放它站起来。接着又去咬它的腿,它躲躲闪闪,用后背抵挡我的肚子,身体敏捷地在我的肚腹和四腿之间滑过来滑过去,跟我斗智斗勇。我觉得与其这样摩拳擦掌,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暂时握手言和,叼一块擦地毛巾过来,送到它嘴边,意思叫它接住另一角,咱们一起玩拔河比赛,不也乐乎?它也不笨,在我的几次示范之后,像模像样地咬住毛巾的另一半,撅着屁股,使劲向后拽。我们这样你推我桑地玩拔河游戏。叶冬看到,觉得有趣,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拿起手机拍下我们拔河的视频,发到微信上,给叶夏他们看。
“它们又和睦相处啦?”叶夏在微信上问。
“刚才还打的,这会又好了。”
“lucky,在外面拉屎吗?”叶夏最关心的问题依然是我的乱拉屎尿问题。
“还是不肯在外面拉,早上外面玩很久,结果还是跑回家里,拉在院子里。”说到这个问题,叶冬心烦意乱,再加上叶冬妈妈在电话里跟叶夏抱怨,说现在家里院子里到处都是狗屎狗骚味。
耳不听,心不烦。为了少听叶冬妈妈的抱怨声,中午叶冬午睡,就把我也带上二楼,关在房间,命令我在木地板上午睡。我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精力旺盛,开始哪里睡得着,躺在地上,胡乱地啃吃叶冬的拖鞋。乡村的午后,非常寂静,只听到鸟叫蝉鸣,此起彼落,偶尔也听到远处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渐渐地我也四脚朝天地睡着了。叶冬见我睡姿可爱,悄悄地用手机拍下来,发到微信上给叶夏他们看。
突然有人敲门,我被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跑到房门口,摇着尾巴,对着叶冬吼叫,“开门!开门!”
“我的鞋子呢?”叶冬挺起身,两脚挂在床边,低头找鞋子。
“lucky!把我鞋子叼过来。”叶冬发现我把她的鞋子叼走了。
“去,把我鞋子拿过来!”她手指着拖鞋,重复着命令我。可是我根本听不懂,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又把我要出门的冲动转移了。我的视线突然就盯上了拖鞋,我跑过去,顽皮地叼起叶冬的拖鞋。
“好!好!好!”叶冬看到我会叼鞋子,以为我听懂了她的命令,兴奋地夸奖我。看到叶冬开心的样子,我把叼着鞋子跑到她身边。
“lucky,把鞋子放下!”叶冬兴奋地命令我放下鞋子。
可是,我没听她的话,把鞋子叼到她身边,正当她伸出手来接的瞬间,我又把鞋子迅速叼走了。
“lucky,把鞋子拿过来!”叶冬很失望,对着我又重复几遍。可我总是骗她,跑到她身边,又把鞋子叼走。
“看来指望你给我拿鞋子是不可能了。”叶冬一边光着脚丫走在木地板上朝我追过来,一边说。
看着叶冬渐渐地逼近我,我一紧张,撒了一点尿,张开嘴巴,拖鞋咚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叶冬穿上鞋子,一脚踩上了尿。
“要死了!你又在家里尿尿!”叶冬又脱掉鞋子,顺手抄起了就往我身上砸。
房门关着,我逃无可逃,只好躲进床底下,缩着,眼睛紧盯着叶冬的脚的动向。
叶冬跑到床的这头,企图蹲下身子,伸手抓住我或者打到我,我就跑到床的那一头,总之,不让她的手碰到我。我们俩这样斗几个回合之后,不分胜负。叶冬见这样拿我没办法,突然打开房门,又快速把房门关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又吃一个闭门羹。一气之下,我就地在房门口拉一泡狗屎。
“让你关我!”闻着臭臭的狗屎味,我觉得真解气啊!
咚咚咚咚,听到叶冬很吃力的上楼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立马提高警惕,守住门口,准备她一开门,就攻其不备地溜出去,免得又遭一次扇耳光之痛。
果然,叶冬刚开门,我就如愿以偿地从她腿边一擦而过,速度之快,差点把她拌倒。用个成语形容就是虎虎生风。哈哈哈,跑出房门,坐立在楼梯拐湾处——我称之为“避风港”,听到叶冬尖叫一声:“天啦!”
肯定是她看到了我拉在门口的狗屎。哈哈哈哈!我幸灾乐祸地趴在“避风港”处,隔岸观火,看她发着火收拾残局——见她满脸怒气地屏住呼吸,先用卫生纸把我的狗屎橛子包起来,然后匆匆扔进卫生间马桶,哗啦啦用水冲掉。然后又从卫生间急步走进房门,在地板上倒一些她刚从楼下拿上来的消毒液,用抹布一遍一遍地擦,又进卫生间清洗抹布,再进房间,蹲下身子,用抹布擦地。看着她这样来来回回在卫生间和房间里折腾,我又好奇,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她身边,“这消毒水好呛鼻子啊!”刚进房门,我就打了个喷嚏。
“你还敢来啊!”叶冬抬头瞧我一眼,狠狠地甩出一句话,手继续不停地在地板上来回擦。
来回移动的东西,总能吸引我的眼球,我又一口咬住了叶冬手里动来动去的抹布。
“你想干啥?要自己打扫自己的狗屎吗?”叶冬眼睛闪闪发光,好像相信我这样夺抹布是为了打扫卫生,将功补过。
哈哈哈,她又上当了。我夺过抹布,掉头就跑窜到楼下去。
“不得了了,无法无天!赶紧把抹布给我拿回来!”叶冬恍然大吾,愤怒地大叫起来。
但,她发怒的声音,也像蚊子一样,小得几乎听不到,对我来说毫无畏惧。于是,我大着胆子,叼着抹布,跑到院子里,命令正在睡觉晒太阳的土黄狗起来和我玩拔河的游戏。
“看来你觉得我好欺负,对吗?”叶冬步履蹒跚地追下楼,站在门口,有气无力地对我吼。
我还以为她是自言自语,这耳进那耳出,就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一吹而过,继续叼着抹布跟土黄狗玩把河游戏。
“它们在玩什么呀?”隔壁的小男孩隔着栅栏,天真地问叶冬。
“它们在拔河!”小男孩对我们的好奇,驱散了叶冬脸上的怒气,她突然笑呵呵地得意地向小男孩炫耀,“我们狗不但会拔河,还会放羊呢!”
“放羊?真的吗?”小男孩更好奇了,从栅栏间隙中,扔了一块饼干到地上。我立刻抛弃抹布,跑过来抢吃地上的饼干。
“它真的吃饼干!”小男孩兴奋地叫着,“它是哈士奇吗?”
“不是,它是牧羊犬!”
“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妈妈手机上抖音里看过。”
我吃完饼干,又扒到围墙边,想把头伸过栅栏间隙,可惜我的头太大,间隙太窄,我过不去,小男孩兴奋地伸手过来,想摸摸我,可是又有点害怕。我都能听到他心跳加快的声音。
“不要动!”叶冬按着我的头,命令我不要动,让小男孩摸摸我的头。
“它会不会咬我?”小男孩还是不敢,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去。
我抬头盯着他手里的饼干,简直垂涎欲滴。
小男孩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又扔了一块饼干到地上。
我就又去地上抢吃。
小男孩看我吃的好玩,就接二连三地扔饼干给我吃。
“好了好了,不给它吃了!”叶冬赶我走,叫小男孩不要再扔了。
“噢!是不是狗不能吃甜的?”
“是的,不能多吃。”
“你几岁了?”
“我八岁!”
“你爸是不是叫二牛?”
“二牛?难道这是二牛家的孩子?”我突然脑里想到四十年前,八十年代那个和叶夏叶秋他们玩耍的小伙伴。
“他的孩子还挺小的。”我不肯走开,跟叶冬玩老鹰捉小鸡,她赶我就跑,又跑过去,扒上围墙栅栏,好奇地想仔细看看二牛的孩子。
“果然长得像小时候的二牛!难怪我觉得有点眼熟!”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