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成亦锐没有回答,成溢涵也不再说话,负气地站在那里,头别向一边。
一直以来,在成溢涵的心里成亦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虽然他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一个文化课成绩不好,只能靠着体育特长加分才能考上大学的学渣,是一个靠着父母双亡博取同情才能在当上体育老师的弱者,普通的不值得一提。
可是对于成溢涵,他是不一样的。
六岁那年被老大领回家里,那个时候成亦锐也才只有十几岁,看上去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他的眼睛亮亮的,没有一丝阴霾,看到他的第一眼,成溢涵就莫名的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后来才知道,他的命运并不比她好多少。
那个时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除了成亦锐。
老大对她好是一种移情,里面夹杂着对小薇的思念和对母亲的愧疚。
芸姐对她好是因为她喜欢成亦言又羞于表达,所以便借她抒发情感。
只有成亦锐没有任何目的,单纯的把她当做家里新来的陌生人,没有刻意的靠近却也不疏远,有需要的时候就帮助她没需要的时候也不招惹她。
相对于老大和芸姐的过度热情,她更喜欢成亦锐对她的态度,不远不近的,正好。
再后来,一家子越来越熟悉,感情也越来越纯粹,她和成亦锐也越来越熟悉。
但是老大和芸姐似乎总是很避讳提及她是个孤儿这件事,弄得她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提起。
只有成亦锐,不但从不避讳,还经常要她分享孤儿院的生活。孤儿院的生活其实很有意思,小伙伴很多、有趣的事情也很多,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但是好在她没有的孤儿院的其它孩子们也没有,没有谁是特殊的,那样相伴的生活很美好,她很喜欢讲,恰巧成亦锐也很喜欢听,有时候讲起来能讲上一个下午。
他还帮曾经她分析过为什么她可以被领养那么多次——年纪小?不是,她第一次被领养就已经三岁了,早就开始记事了;性格好?不是,她的性子一直很温吞,不像别的孩子活泼可爱;学习好?她确实是最早学会十以内加减法的,可是其它孩子也很快就学会了,没什么厉害的。最终的结论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好看的孩子总是更容易被喜欢。
成溢涵知道,芸姐和老大不提她孤儿的身份是想保护她,而成亦锐却是真的觉得孤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开始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有好处,以后写回忆录可以让别人多掉几滴眼泪。”
后来,他带她和他一起练球,本来没有必要这样,芸姐有空就可以接她放学,可是他说既然当初答应了就必须做到,一天都不能少。
还有,被人表白的那一次,本来被成亦锐撞破的她很尴尬,她原本担心她会让其它大人一样教训她一顿或者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可是等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想过,家里的条件真的不适合再多负担她一个了,她想过如果没有办法她就回去,可是自己想归自己想,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来劝他回去。
所以,他知不知道,看着他站在楼下的时候,她有多失望。
……
10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下来,傍晚的风很凉,吹在成溢涵的脸上,吹干了流下来的眼泪,让她觉得整张脸都紧绷绷的。
刚刚成溢涵一路跑过来,最终是在离食堂不远的雕塑前被成亦锐拉住的,现在到了就餐的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越来越多。他们站的位置太过显眼,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
吵架了吗?
穿着校服的小姑娘红着眼睛看看向别处不说话显然是在闹脾气,边上站着的高高大大的清隽男子低着头注视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安慰她。
男帅女靓,很是赏心悦目的场景,可是出现在这里不是太奇怪了么?这可是以校风严谨著称的市一中,这里又是老师们就餐的必经之路,早恋什么的可以有,但是来这里吵架的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是亲眼目睹了。
而且虽然两个都是漂亮的人儿,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年纪差的好像有点多,该不会,师生恋?
不可能,学校要是有这么帅的老师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该不会在拍青春偶像剧吧?
可是没有摄像机啊。
周围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成溢涵很难再继续保持沉默。
“你是来通知我的,还是来和我商量的?”成溢涵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成亦锐。
“是来拜托你的。”成亦锐错了错眼神,避开成溢涵的目光。
“拜托我?拜托我什么?拜托我离开?”
成溢涵一脸的难以置信,伤心、失望、震惊、愤怒齐齐的涌上心头,她本来还想假装满不在乎和他说自己偏要留下来看你拿我怎么办,她从来没有任性过,这次她想试一试。
可是这一秒,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本就是强装的镇定,一下子轰然倒塌,视线开始模糊,她拼命地忍着忍着,可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成亦锐低头看着成溢涵,看着她写满震惊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着她低下头用手背胡乱的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她很瘦,身体随着哭泣不住的颤抖着。
成亦锐伸出手,放在成溢涵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是的,小涵。”双手捧起湿漉漉的小脸,沉吟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决定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去哪儿?”
“小涵,我们不可能这样坐吃山空的,芸姐、老大都指着我呢,现在的我还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我打算出去闯一闯,等我闯出名堂,就回来找你。”
“所以,我是拜托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好好的生活,拜托你帮忙多照顾芸姐和老大,好吗?”
“去多久?”
“三年,最多三年,成功与否我都会回来,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