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景在柳壶门下排行十五,和排行十三的纪山风入门时间仅差一年,两人年岁也接近,故而在众多师兄弟里,路云景和他的交情最好。下午众人分开行动,路云景便和纪山风结伴同游,同行的还有纪山风的妻子木小月、十六师弟何乾,当然还有大姑娘素纤。
五个人在城中先逛了书画店,买了一些名士字画;然后又去参加了城中富商举办的赏花集会;再然后租了一条小船,在城南的天清池中畅饮游湖。
一路上,素纤一直在想办法把路云景拉走,想两个人单独游玩,可始终也没找到机会。她为这一天已经做了许多打算,想了许多调戏路云景的情形,无论如何都要逼迫公子对她表白心迹。眼看着算盘打空,素纤的心情十分郁闷。
五人上岸以后偶遇了孙典夫妇,路云景有心让孙典夫妇与灵秀谷的其他人多接触接触,便邀请了他们结伴同游。队伍再次壮大,素纤更加郁闷。
孙典和妻子吴小鱼一直隐于海岛,少见世面,对仙界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故而两人都是腼腆羞怯,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错了被人笑话。
纪山风夫妇心平气和,何乾温厚敦静,他们对孙典夫妇没有表现出任何藐视轻蔑的态度来,反倒是对其海岛渔家生活很感兴趣,向孙典夫妇细致地了解询问。这样一来,孙典夫妇就都张开了口,不厌其烦地述说起来。很快地,孙典夫妇就融入了气氛,七个人有说有笑的。
孙典心智淳朴,内秀内敛。纪山风起了交结之心,便主动邀请他们夫妇明天到自己家中饮酒畅谈。孙典不好推辞,便顺势答应了。
何乾笑道:“十三师兄明天家里热闹,能不能也给师弟准备一副酒杯碗筷?”
纪山风爽快地笑道:“都去,都去,老十五,素纤姑娘,你们也都来啊。”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城中的花灯也渐渐亮起。
流经灵秀谷的那条灵秀河出谷以后,蜿蜒穿过宜城,在城南形成天然的湖泊天清池,再从天清池东岸流出城外。花灯大会最后的决赛便药在这天清池里举行。数艘船只已在天清池的上游集结,准备参加晚上的决赛,提前搭好的观灯台也有了兵丁把守。
湖边装点起了各色的彩灯,游人渐渐增多,商贩也都陆续摆好了摊位,湖边四周越来越热闹,城中各处的人流向此汇聚而来。
下午和众人分开以后,张梅瑜和路毓秀飞上了一处僻静的孤峰凉亭,路毓秀背靠在丈夫的怀里,两人望着下面的人世繁华,川流不息,心中轻松甜蜜,互诉衷肠,情酣耳热,端的是心心相印,恩爱难分。
至于那个儿子哪儿去了,管他呢,反正丢了也能自己找回家去。
夫妻两人估算着时间,下得峰来,朝着城南天清池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猜一猜路上见到的灯谜,观一观五花八门的花灯,不知不觉地天就彻底黑了。
这边张梅瑜正聚精会神地猜着一个灯谜,那边路毓秀冥思苦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只好放弃,寻找着另外的灯谜,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前面有一个非常眼熟的青衣女子。
路毓秀拽了拽丈夫的袖子,“哎,哎,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看看那是谁?”
“这么多花灯,你眼花也正常。”张梅瑜没有理会妻子的要求,仍在想着灯谜的答案。
路毓秀使劲儿一拽丈夫的胳膊,微怒道:“别猜那个了,你快看看,前面那个女的是不是秦玄琦?”
张梅瑜顿时露出惊讶之色,顺着妻子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一个青衣女子正站在一个花灯前猜想着字谜,看那侧脸,确是秦玄琦无疑。
“真的是她。”张梅瑜惊呼。
“这可真是新鲜了,走,过去跟她打个招呼。”路毓秀跃跃欲试。
张梅瑜急忙拉住她,“算了,秦玄琦生性孤僻,见了你说不定会很拘束的。”
“哎呀,怕什么的,我又不会吃人。”
路毓秀径直走上前去,张梅瑜没有拉住,只好也跟了上去。
“秦姑娘,就你一个人吗?”路毓秀走到秦玄琦的旁边,熟络地问道。
秦玄琦一见是路毓秀,顿时吓了一跳,面色慌张地垂下头,结结巴巴地道:“秀……秀夫人,秦……玄琦见过……见过秀夫人。”
“我就说吧,叫你别过来。”张梅瑜低声对妻子道。
路毓秀面带笑容,温和地道:“秦姑娘不要这么紧张,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没有别的意思。”
秦玄琦点着头,细细地“嗯”了一声。
路毓秀继续道:“云景后来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很能理解你对亲人的这份思念。可惜当时古鹤走的匆忙,没有顾上你,叫你白白期待了几天。不过以后机会还有很多,你再耐心地等等,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秦玄琦担心自己出谷的事情给灵秀谷惹上麻烦,害怕路毓秀会怪罪她,十分地紧张,一时对路毓秀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地回道:“好,好。”
“好了,你看人家姑娘被你吓得,都不能说话了,咱们快走吧。”张梅瑜小声催促道。
路毓秀按了一下秦玄琦的肩膀,道:“宜城仍旧算灵秀谷的范围,楚天宗的狗腿子们不能拿你怎么样,玩得开心一点儿。”说完,便和张梅瑜一起走了。
秦玄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等心情平静下来再望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夫妇二人了。她默默回想着路毓秀刚才对她说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喃喃自语:“秦玄琦多谢秀夫人。”
张梅瑜和路毓秀到达天清池的时候,距离花灯大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便在湖岸周围流连,看看商贩们叫卖的小商品,赏赏天上的一轮大好圆月。
两人走上湖堤,眺望着湖中景色,路毓秀依偎在丈夫的身边,望着水中圆月,想起了姐姐路钟灵,一种淡淡地忧伤悄然爬上心头。
张梅瑜突然道:“毓秀,你看那儿,看那儿。”
路毓秀回神,顺着张梅瑜的目光看去,发现是路云景一伙人。这会儿他们的队伍里又汇入了一些其他人。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些什么,众人都哈哈大笑,气氛无比欢快。
路云景和素纤两个人挨得很近,一起欢呼雀跃,看着很是温馨甜蜜。尤其是在暖暖的灯下,这样一对儿璧人,男子霁月清风、温润如玉,女子仙姿佚貌、温婉娇艳,叫人看了好生羡慕,只觉世间美好不过如此。
张梅瑜赞叹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路毓秀冷淡地道:“就你想得多。”
张梅瑜诧异地道:“你不感觉他们很般配吗?”
“不感觉。”路毓秀摇头。
张梅瑜感觉好像是在三九寒冬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惊奇地道:“你怎么会不感觉呢?云景现在也不小了,你也该替他想一想婚事了吧。以素纤的身份当不了正室,当个妾室总是可以的吧。”
路毓秀的神色很是古怪,张梅瑜感觉有异,惊奇地道:“难道素纤有问题?”
路毓秀眨眨眼,想了一下,道:“是有问题,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问题。”
张梅瑜看了看路云景那群人,然后把路毓秀拉到了人少的远处,紧张地问道:“素纤她有什么问题?”
路毓秀见他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轻笑道:“你不用这么严肃,不是什么大事。素纤,她是天心阁掌门方显哲的女儿。”
天心阁,仙界十三大门派之一,位于中州西部,门中多修习玄学相术、气运命理、奇门阵法。掌门方显哲精通玄学相术,与楚天宗掌门杨甲、天尊府地尊者无相子并称当世“三大神相”。他的师弟道风流是门内唯一的天仙,在重霄天仙榜上排名第二十八位。
张梅瑜大吃一惊,急道:“这还不是大事,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路毓秀轻松地道:“你也知道,天心阁那帮算命的一直是神神道道的,整天算什么命啊、运啊的,好多没发生的事儿、可能会发生的事儿,在他们那儿就好像一定会发生一样,总会想尽各种办法提前规避不好的结果。”
“对啊,玄学相术、气运命理的神奇之处不就在于此吗?趋吉避凶,逆转因果,祈星辰之力,参天机变化,这是大神通,怎么让你这么一说这么寒碜呐!”
“呵,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算命,算自己的命,算别人的命。”
“也算天下人的命。”张梅瑜正色道。
“你非跟我抬杠是不是?”路毓秀瞪眼。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张梅瑜告饶。
路毓秀道:“素纤出生以后,他父亲方显哲就给她卜算了前程,算出了两句批语:命强而运弱,气盛而势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