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是要接下这桩任务了?”保罗问道。
“我能获得多少钱?”
“二十磅。想杀他的人,出了二十磅,并且指名道姓一定要让你接这个任务。”保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十磅?”齐格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价格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该有的价格,看来那个病恹恹的中年人确实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有那个家伙的详细资料吗?”齐格回身看了一眼那个家伙,那个家伙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然后又被另一个酒鬼填了上去。
“那个家伙?当然有。”保罗打开了一个暗门,向齐格做出来一个请的手势。
那是一个矮小的暗门,装在酒柜后面,只有三四尺左右,不过却隐蔽的很好,想来也没人会觉得酒柜后面有什么好东西。
推开暗门是一条直直往下的地道,看来通往这家酒馆的地下室。
“跟我来。”保罗提着一旁的油灯,弯着腰走了下去。
齐格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暗门自动的合上,在黑暗中仅有保罗手上的灯光还在隐隐跳动。
约莫走了五分钟,在黑暗中人的每一分钟都会被拉长,所以实际上说不定只走了五秒钟。
反正当齐格快沉不住气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保罗拉开了一个木门,齐格跟着他走了进去。
他们来到了酒馆的酒窖,但是作为一个杀手接头人,酒窖从来都不是用来存酒的,或者说不只是用来存酒的。
保罗点亮了挂在头顶上的蒸汽灯,这玩意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取代了蜡烛或者煤油灯,这种同样是用煤来推动的灯芯,是19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在灯光的映射下,琳琅满目的武器在闪闪发亮,从最常见的短匕,到没什么人用的链剑,甚至是当今还不算通用的火枪,甚至齐格还在角落里瞥见一副袖剑。各式各样的兵器,都足以证明这个其貌不扬的保罗,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只是一个退休的黑帮杀手。
他还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蒸汽机器人,这同样是近几年来那位科学家的神奇发明——安东.索科洛夫,一个出身于南部的科学家,被称为瓦特之后的第二代蒸汽教父。他那颗遍布白发的大脑里,装满了各种或奇特或恐怖的科学主意。
眼下的这个名为剪刀手爱德华的蒸汽机器人,就是他与另一位大英帝国的机械科学家——朵金思.拉格敏共同设计的产物之一。
机器人比常人还要高出两个头,身上精密的机械齿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双手被装上了锋利的刀刃,头部是一个识别器,天知道那些科学家们是怎么样让他能识别敌我的?那简直就是上帝亲自来指教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对于那些拥有非人智慧的科学家,齐格一向报以崇高的敬意。尤其是他们的产物确确实实的能影响到他的时候。
他还在打量着机器人内部的齿轮运作,那个机器人也歪着头,用那双红色的眼睛在打量着他。
“好了,如果你能把任务完成,我再带你回来看个够。”保罗从梯子上艰难的爬下来,把一份文件递给齐格。
“先声明,你知道道上的规矩,只要你打开了这份文件,就意味着,你接受了这个委托。”保罗气喘吁吁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从暗格里拿出了一瓶看不出年份的葡萄酒。
多年的退休生活已经把他当年的灵敏和健康打磨的一干二净,当年的旧伤让他在每个午夜时分都必须服用大量的止痛剂,甚至是一些镇静剂之类的药品。
几年前他还染上了毒X,让他的身体素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滑了下来。即便是爬个楼梯都足以让他气喘。
“报酬……不能再多了吗?”齐格有点为难,距离他的目标就还剩那么一点点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能在这之后脱离杀手这个身份,去实现他的梦想——成为一名像哈维克那样的神父。
“……”保罗在思考一阵以后说道,“二十五磅,不能再多了,这是组织的底线。”
“好。”齐格从牛皮袋里取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这让他才想起,他的衣服里面还有一封信件没读,不过眼下还是先把这件事办妥比较好。
一份不算详细的人事档案列在了他面前。
名字:卡兹.安东尼列
性别:男
年龄:37
籍贯:不详(似乎来自北苏格兰郡)
职业:兽医(也有人说他是一名炼金术士)
家庭关系:有一个和他同龄的妻子安东尼列太太,据说还有一个小女儿……
其他:无
一份很简短的人事档案,除了那个炼金术士的副业值得注意以外,其他的平平无奇,甚至不值得这个价钱,也不值得他出手。
不过既然有这个价钱,那么他也不介意把手腾出来,在他脖子上划那么一刀。
杀手,无关对错,只看利益。
“最后一个问题。”齐格将信件收好,整整齐齐的递回给保罗。“他住在哪?”
“镇子上唯一一家兽医店,在酒馆这条街道最后面的那栋小楼里。”保罗点起手中的大烟,仿佛梦呓一般的喃喃自语。
“我需要一把刀。”
“拿去,这里的刀,一磅六便士,之后会扣在你的报酬上。”保罗已经完全进入到他的极乐世界里面。
齐格从武器墙上挑了一把轻快的短刀,将他别在腰后,打开门想要走上去。
“齐格,你是我看好的杀手,别栽了。”保罗仍然沉醉在乐土之中,仿佛身上的所有病痛在这一刻都化为浮云,“已经有三个杀手消失了。”
齐格早已推门离开,只留下他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
“真是没有礼貌的小子……”
齐格摸着黑推开了酒柜后面的暗门,一出来就看到顶替老板的酒保阿列谢特。他从柜台走过,阿列谢特瞄了他一眼,又继续给客人倒酒。
他来到吧台面前,将自己那杯还没喝完的酒彻底灌下,来到黑衣人原先坐的位置上。
黑衣人已经走了,在他的位置上还剩半杯没有喝完的苦茶酒,这种来自东方的怪味道烈酒,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得了嘴,而这位目标却饮下了大半杯,然后就离开了这间酒馆。
“奇怪的品味。”齐格仅仅只是闻着味道,就觉得不能放进口中。
“你想要找他?”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面响起。
齐格看着这只来历不明的大鸟从肩膀上飞了下来,而旁边路过的酒保视而不见的把这杯酒端走了。完全无视了酒杯上的大鸟。
“酒保先生……”齐格下意识的招手。
“这杯酒是你的吗?”酒保皱着眉头看着齐格,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穿着和贫民一样的家伙只是想贪杯酒罢了。
“不是……”
酒保转身离去,而那只喝下酒的大鸟也醉醺醺的飞到他的肩膀上。
“他们看不见你?”
“只有灵视够高的人才能看得到我。”雨毫不在意的甩了甩羽毛,几根坏毛从他肩膀上飘下去。
“灵视?”齐格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和你这种只会杀人的莽夫很难解释清楚这种东西的,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雨晃了晃头,勉强抵消了药酒的后劲,透过墙体直接飞了出去。
“喂。”齐格只能拿过搭在火炉旁烘干的大衣,冲进大雨里面。
今夜的雨下的毫无头绪,根本没有任何预兆,虽然说下雨对于伦敦城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如此持久的暴雨就另当别论了,可以想象的是,这场暴雨引发的积水将会无情的冲垮下城区贫民窟里的那些薄的和纸一样的房屋。不过齐格从来都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人物,他只是一个有点不同寻常梦想的杀手罢了。
他走在雨夜里,能想到的也只是希望自己那间小公寓不要被积水冲垮,自己床头下的那瓶威士忌不要被冲走。还有这该死的天气什么时候能变得暖和些,走在路上的他就快要被冻僵了。
而前面那只灰黑色的大鸟却丝毫不考虑他的辛苦,虽然时不时也停下来等着他,不过那双灵性的鸟瞳下是掩不住的嘲讽。
他被一只鸟鄙视了,而且是一只黑色的乌鸦,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乌鸦,一只聪明的过分的乌鸦。
“呼。”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前面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楼房,就在这条街的最后,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符合保罗所说的条件,除了这栋房子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一家兽医院以外。
“你确定是这里吗?”齐格问着他肩膀上的大鸟。
雨毫无意义的呱吱了两声,在雨夜中显得无比的阴森,不过潜在的话大概是:没错,就是这里了,笨蛋主人。
这是齐格莫名其妙领会到的信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声嘶叫里面会有这么多种含义。
大鸟不想搭理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打理着羽毛。齐格只能无奈的走上前去,用力的敲门。
“你好,弗莱明水电公司的查水员,开门查水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