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亮着星星灯火,昏暗无光,不过在黑夜中也勉强能看。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居家服的金发女人警惕的打开了房门露出的门缝里还有两个黑黝黝的枪眼。
“你好女士,我是弗莱明水汽公司的业务人员。”齐格仿佛没见到那两个枪眼一般,只是微笑的从口袋里递上名片。
被雨水浸湿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的名片,刚才在酒馆里的时候,从一位醉酒的年轻人身上摸到的东西。
“哦?”金发女人稍稍放下了警惕,起码已经把门打开了不少,一手提着截短的燧发枪,一手拿着名片。
不过昏暗的灯火让她连在雨中的推销员都看不清楚,更不要提这张被雨水糊成浆。
“该社区的水汽供应公司即将更换。我是最后来查查报表业务的工作人员。”齐格上前一步,他的脸在黑暗之中出现。
没有什么特别,很普通的一张脸,没什么特点,说不上英俊,除了脸上的疲倦与颓废以外,看不其他的情绪。
这是任何一个推销员都会有的脸,在不算景气的资产冲击下,新老资产阶级更换速度确实很快。今天的百万富翁,明天的街头乞丐,这并不算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
看到这张脸,金发妇人进一步的放松了警惕,起码那两个指头粗的枪口已经被收了回去。
“原来真的是水汽公司的人员啊。”妇人把房门敞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很普通的景象,一个不算大的客厅,一间正在亮着灯的厨房,还有一个关着门的小房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请进。”
齐格从雨中进入房间,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环绕在他的鼻梁间。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件黑色的雨衣,看来那个男人确实在家里面。
齐格把短匕放在裤腰带里,解开大衣,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妇人走在他前面,为他带路,在灯光下,他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女人。
这是一个不算太年轻的妇女,不过也不会太老,脸上的皱纹不算太多,腰肢也还勉强的保留在少女和大妈之间,头发被扎成一个马尾披挂在腰后。
她把他带到了厨房里面,越是靠近厨房,那股香味就越是浓郁,到了厨房以后,满屋子都是那股奇特的肉香味。
齐格看到了煎锅上的肉饼,还有一旁砧板上的肉排,似乎是牛肉,不过牛肉却没有这种迷人的气味。
齐格的喉头不由得咽了咽,即使刚刚吃过晚餐,这块肉排却还是让他感到了难以抑制的饥饿,他的身体乃至他的灵魂都在他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全部声音叠加起来只剩下一个回音:
“吃了它。”
齐格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取煎锅上的肉块,即使那里面的温度足以让他的手也变成肉块的一部分。
“呱”一声鸦鸣在他心底响起。
他瞬间回复了清醒,虽然那块肉排的香味还是让人难以忘怀,不过却不像刚刚那样无法控制了。
“弗莱明先生?你还好吗?”金发的妇人在一旁疑惑的看着他,看来她并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不然说不定会把镇子上的巡警给叫过来。
虽然在这个天气还有没有巡警是一个问题。
“哈,没什么,只是夫人的肉排让我想起了童年时母亲的手艺。”齐格面不改色的说道。
“水表在那里。”妇人指着厨房的一个角落,那里确实有那么几块表盘状的玩意。“如果你喜欢的话,待会不妨在这里吃个晚饭。”金发妇人很高兴有人能夸赞自己的手艺。
“好的,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齐格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自己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吃饭的。
齐格蹲在墙角,装作认真的检查着水表,甚至他还掀开了蒸汽使用表的盖子,看看里面的零件。
煎锅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焦躁的乐曲,不过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
在齐格艰难的把盖子塞回去以后,他可以十分确认的一点是——这个蒸汽表以后一定无法使用了,下一个来检查的业务人员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被胡乱拆开的可怜表盘……如果它还有再被使用的机会的话。
“好了吗先生?”金发妇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端着盘子来到他身旁。
“好了,我已经做好记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会让人把你们的账单送过来。”齐格站了起来,抽出同样是顺手摸过来的钢笔,在一本记事本上胡乱的写着。
“留下来吃个晚饭吗?弗莱明先生?”金发妇人把煎好的肉饼放在盘子上,撒上孜然粉推到齐格面前。
齐格却发现那股香气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了,眼前的肉饼,似乎就真的变成了一块普通的肉饼。
“事实上,我刚刚已经吃过晚饭……”齐格想要辩解道。
“这可是特地为你做的,我的丈夫待会就会下来,如果你想要见见他的话。要不然就请你离开这里吧。”妇人的口气似乎变得很不高兴,而且她是怎么知道他想见她丈夫的?
“好吧,我确实还有些事情想要和你的丈夫聊聊……关于你们下个月的水和蒸汽供应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无法做主吧。”齐格只能抓起叉子和餐刀,切下一小块肉排,吞了进去。
肉排出乎意外的有嚼劲,甚至比起那些冻过的牛排更加的耐嚼,齐格艰难的把它嚼烂,然后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妇人笑眯眯的问道,看着齐格就像那边的肉排。
“还行……”齐格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下半身的肌肉开始不听使唤,他想要站起来,却无法做到,他艰难的把盘子推开,盘子摔在地上“哐当”作响。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无法说出来,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妇人,还有从门口进来的另一个人。
那是齐格这次的目标,那个中年男人,自称是兽医的炼金术士。他穿着浴袍,坐在妇女身旁,一手搂着她的腰,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看着齐格。
“很不错的素材,这个星期的伙食已经够了。”男人轻抚着女人的脸,就像抚摸着陶瓷一般轻柔。
“安妮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大了呢。”妇人靠在男人的胸口,右手放在男人的大腿上。
“这是好事,小孩子就要多吃一点才能长大,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找。”男人无所谓的笑了笑,齐格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很多东西。
“这些杀手真的是傻,就这么一个一个的自投罗网。倒是省下了我去找其他人的功夫。”
“我们杀掉他们真的没人知道吗?”妇人突然担心了起来。
“一群野狗而已,没有家人的流浪狗,有谁会去关心一条咬人的野狗消失在世界上?”男人满不在乎的看着齐格。
“我说得没错吧,杀手先生?不要想着挣扎了,炼金药剂已经破坏了你的脊柱和中枢神经,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肌肉的控制能力了。除了还有思维以外,你和那边的肉排没有什么区别。”中年男人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想杀我?就凭你们这种野狗?”男人一把扛起他的身体,齐格就像面条一样无力的靠着他。
“准备好晚饭,妹妹,等我回来就开饭。”
“好的哥哥。”女人欢快的系上围裙,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杀了一个人,打开冷库。
冰箱里面有一个个完整的头颅,他们有老有瘦,大多数被挖下眼睛和脑子,只是空留着面皮和肌肉,他们就像完美的标本一样保存着生前的最后一幕。
如果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的特征的话,大概就是——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无法被抹去的恐惧。
“就选择这个吧。”金发妇人拿走了最右边的头颅,“今天有新的猎物,刚好有新的食材。”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头颅,如果保罗在的话,他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上一个接受这个任务的杀手。
不过现在的保罗在酒馆地下酒窖里,一边喝酒,一边听着英伦之花“卡德莉娅.菲尔”的音乐广播,可能永远都无法来到这个冷库里了。
女人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在厨房里撬开了这个不知名的杀手的脑壳,被冻成冰花的白色脑花被她一点点的挖了出来。
窗外的大雨没有停息,反而越加的磅礴,豆大的雨珠敲击着厨房的窗户,为她的烹饪拉开序曲。
雷电划拉着从空中而过,白色的光芒在黑夜里尤为醒目,妇人抬头望着光芒闪过,手中的动作稍微的慢了一些,刀子不留神划过了她的手臂。
青红色的血液从皮肤里面渗出,滴在白色的脑花上,显得别样的美感。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的哥哥在半夜爬上她的床,他们一起品尝了禁忌的果实;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的父母撞破了这堪称耻辱的一幕;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的哥哥拿起短刀将她们父母的头颅割下,猩红的血液将她淹没;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和哥哥的女儿成功的降生,不过她却不肯喝母乳,而是直接的咬掉了她半个xx……
他们的女儿,禁忌之花的硕果,不伦之恋的结晶,另一个像她哥哥一样的怪物。
她……会不会在某一天晚上,也爬上哥哥的床呢?
她这么想着,雨变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