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战歌回到土屋前,把昨天带回来的袋子全部打开,找到一些肉干和一些黑糊糊的饼子,还有几个装了粉末的小布袋。另外有一些杂七杂八大约火石之类的东西。她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恶心地把肉干丢到一边。拿起粉末嗅了下,应该是创伤药之类的。
战歌吩咐全知晓将饼子拿进屋,走到昨晚拴在树上的马旁,将缠在伤口上的布袋打开,将药按在伤口上。马疼得不停的撕叫打转,累得战歌脚瘫手软。
一天一夜没睡,昨晚又长途奔袭,战歌恨不得倒头就睡。但屋内一个大小姐,一个全白痴,存水不多,她还得找水。
想了想,战歌进屋又把全知晓拽出来,指着北边的山对全知晓说:“去那边山上,应该有水源。带上几个瓦罐。”全知晓愣了愣,说:“你怎么知道那边有水源?”战歌头疼地说:“我说有就有。你废话真多,我得去睡会。”全知晓看了看憔悴的战歌,听话地进屋提了几个瓦罐走了出去。
战歌进屋,看看熟睡的嫣儿,又看看收拾得很好的自己那鼓鼓囊囊的背包,想了想,把背包拽到墙边,搂了把枯草,靠着背包睡了起来。
几乎立刻,她就睡着了。在俱乐部,她早就练就了抓紧时间立即睡熟的本领,否则怎么恢复体力?她习惯了只要醒着,就永远精力充沛,头脑灵活。
时间静静流逝,太阳越升越高,嫣儿醒了。她慢慢瞅了瞅屋内,眼睛在战歌的脸上停留。这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孩子吧,虽然脸上又是泥又是土,但轮廓很好,小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正好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色,睫毛的阴影使她的脸带上一点神秘。
嫣儿很奇怪。
朝廷南迁前,士族大家的小姐动静有度,远不是普通人可仰望的。寒族也有富足人家,虽地位不高,但总以士族为典范,绝不会习刀弄枪。汉华朝廷当今圣上延帝虽己开始从寒门中取士,嫣儿的父亲就是寒门子弟中的杰出代表,但却也禁止嫣儿抛头露面,更别说习武。杂族儿女倒习武成风,但战歌绝不是杂族人,否则怎么会救她。
正沉思间,全知晓提着几个瓦罐一头撞进来,大声嚷嚷着:“嘿,战歌,你真神了。真有一条溪水啊,我可是好好洗了洗。”
战歌以手抚额,无奈地睁开眼睛道:“你能不能让我多睡会啊。”其实战歌在嫣儿打量她时就醒了,一来她想再睡会,二来也想让嫣儿多些打量她的时间,相由心生,嫣儿是这个异世第一个让她与当下联系的纽带,她希望嫣儿借打量自己,多些信任。
全知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战歌看着身量不矮却面容稚嫩的全少年,不由又大笑起来。她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说:“去,带我们去看看。”
战歌背上背包,邀请嫣儿,牵上马,跟上全知晓往北山走去。找水,是俱乐部成员必备技能,所以从植被,空气的湿度等方面判断,北山必有水。一路上,战歌时不时得转身扶一下嫣儿,嫣儿脸上全是汗,羡慕着一身轻松的战歌。
终于到了。一条小溪从山上石缝里流出,欢快地往山中蜿蜒而去。虽是初秋,但有水的滋润,周边的植被郁郁葱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战歌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叹道:“花易凋零草易生。还是草更好啊。”
嫣儿又惊异了一下,出口成诗,战歌到底是何人?战歌笑吟吟地说:“全大少爷,多谢啊。你可以回去了。升个火,把饼煮熟,等我们回去喝饼粥。”全知晓踌躇着,战歌挑眉说:“还不走?你想看我洗澡啊?”全知晓脸一下红了,说道:“你,你,你怎这么龌龊。我,我只是不会升火。”战歌抚额:“额,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她把马牵过来,让马喝饱水,把马绳交给全知晓,说:“你去放马吧。让马自己慢慢走,它会吃能吃的草。别过来啊。”待全知晓把马牵走,战歌一屁股坐下,翻弄背包。
她看看站立着的嫣儿,问:“怎么,嫌不累啊,还站着?”嫣儿笑了笑,慢慢跪下,战歌愣了。“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嫣儿哽咽着说:“小女子养在深闺,虽知大恩不言谢,言浅恩深,容我找到父兄,定当厚报。”战歌急忙上去拽嫣儿,“哎哎哎,这是干嘛呢,别跪别跪。”还是不适应这个时代啊,战歌无奈的想。
她叹口气,把嫣儿拉起来,说:“嫣儿,昨晚那个时候,有良知的人,只要有能力,谁都会救人的。我不习惯别人跪我,亦不愿跪人。”她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套衣服,一块毛巾递送嫣儿,说:“你先洗一下吧,洗完先穿上我的。我把你的衣物洗净先烤干再穿。”嫣儿泪眼婆娑,慢慢脱了衣服扭扭捏捏,背着战歌开始擦洗。
战歌忙着升起一堆火,把嫣儿脱下的衣服在溪水中用力溠洗干净,用树枝搭了几个架子放在火边翻烤。斜眼看到嫣儿手拿战歌的衣物不知怎么穿,走过去三两下帮她套好,拉她来火边暖身子。
战歌这才走到溪边,脱下衣物,认认真真仔细洗澡。虽说战歌常常雨里泥里的训练,但女孩的天性使然,一有机会,战歌非洗不可。她自自然然地脱下除胸衣和内裤的全部的衣服,秋风让她打了个哆嗦。战歌咬咬牙,用力地先把衣服搓洗干净,心里想,还是要想法去弄点衣物来才行啊。
她看了眼穿着现代服装的嫣儿,赞道:“俏丽若三春之桃,姑娘好容貌。”嫣儿脸色绯红,轻声道:“姑娘谬赞了。”战歌大笑,把手上的衣服扔给嫣儿说:“请帮我烤干。”
战歌把头发解开,仔细清洗起来。还好,她的头发没有过肩,及肩的头发很好清洗,她拿出洗发液,认真洗净,又开始洗身子。为等衣服烤干她放慢了速度,把皮肤都擦红了。半晌,嫣儿把烤得半干的自己的衣服换上,她真不习惯穿战歌怪异的迷彩服。然后把换下的战歌的衣服递送给战歌,说:“多谢姑娘,你穿上罢。”
战歌换上衣服,长叹一声:“舒服啊。”嫣儿应声看过去,战歌站在一块石头上,太阳照在她身上,嫣儿张大嘴,呆愣了。战歌浑身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双腿修长,腰肢纤细,五官深遂,皮肤紧致,一双眼睛流光溢彩令人不敢直视。战歌展颜一笑,顿时似乎连阳光都更灿烂了几分。
她们收拾好东西,灭了火下山去。未到山下却见浓烟从住屋前升起,战歌吓了一跳,把匕首拿在手上,旋风般冲下去。却见烟雾中全知晓狼狈的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原来是全少年想升火,结果火没升起来,烟倒滚滚而起。战歌连叹气都懒得叹了。
升了火,战歌煮了饼子,大家吃完。战歌转头对嫣儿说道:“待会我得和全公子上山一趟,你先休息。”嫣儿点头同意。经过被搋一难,嫣儿虚弱之极,正想休息。
战歌不得不为安全做准备。
昨夜她救下嫣儿,又带了一匹马进山,即然嫣儿是乞卑部落拿捏宁安郡守的把柄,现在嫣儿失踪,乞卑岂会不着人找寻?顺着马粪,乞卑人应该会很快找到这个小山村。
战歌背上背包,带着全知晓,再次爬上植被最为茂密的北山。她在靠溪水不远处,把背包里的军用铲掏出来,把昨天带回来的大刀丢给全知晓,笑说:“书生,今天别让我再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了吧。你去,尽量砍些树枝给我。”
全知晓感叹道:“老大,你的背包里还有什么东东?简直是包纳万象啊。”战歌乜眼看他:“书生,你的脑袋里有群书荟萃,就不许我的背包里包纳万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习惯了装备齐全才出门。”说罢,她催道:“快去快去。”
待他走后,战歌开始挖土。她要做一个可藏人的洞。
两三个小时后,战歌挖出了一个能容两三人的地洞,还有一个解决生理问题的小耳洞,上面架上树枝,盖上落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不同。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饿得腹鸣似鼓。战歌拿出巧克力和水,分给全知晓,两人一阵狂嚼,战歌说:“书生,你别让嫣儿看见巧克力。这个世界的人沒见过,会给我们添麻烦。”顿了顿,她又说:“嫣儿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全知晓奇怪道:“为什么?”战歌想了想,说:“山河破碎,养在深闺的小姐没有感同身受也就罢了。但乞卑人将郡守府的人屠杀凌辱,你看她有一点为他们悲伤的情绪吗?今天她说找到父兄报我大恩,竟一点没提让父兄为郡守府的人报仇。这姑娘,凉薄得很呢。”
全知晓沉默半咰,忽想起什么,他说:“你不是叫我研发武器吗?我刚才仔细看了看,这个山上有铁矿。”战歌大喜,手拍全知晓语重心长的说:“少年,你要大发啦!”
“走,下山搬家!”
下山来,战歌升火,把饼子煮了一大瓦罐,却留下两个小瓦罐在火旁,灭了火,吩咐大家把所有东西收拾好,肩背手提,准备上山。全知晓困惑地说:“为什么不牵马去,让马驮不好吗?”战歌
笑道:“马有蹄印,有马粪,即使清除了也留有味道。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让杂族找到我们。”嫣儿自然全听战歌的。
一行三人上了山,战歌对他们说:“我再去收集点枯草。”全知晓忙说:“我也去。”
嫣儿面露难色。战歌看了她半晌,摇头说:“不了,天快黑了,你陪着嫣儿吧。”她将匕首拿出来插好,绳子仍扣腰上,把被包拿给全知晓,意味深长地说:“保护好咱们的吃饭家伙。”转身快速离开。这个大小姐,许是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了啊。
战歌用最快的速度搜集了一大捆枯草,用腰上的绳子梱好,上山交给全知晓,对全知晓说:“你们自便,我得休息一会。今晚我还得出去一次。”看着他俩困惑的眼光,战歌说:“从昨晚到现在己过去一天,他们丢了郡守小姐必不甘心,今天一定会派人寻找。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一会得将马骑出去,迷惑他们,认为我已将小姐带出去了。也许,”她再顿,“今晚有一场恶战。”
全知晓点点头,坐去一边拽根草想他的改良计划去了。嫣儿面露忧色,看着日渐黑下去的山林呆呆发怔。
战歌头枕背包立即睡熟。
待天黑透,战歌一个鱼跃纵起来,倒把两人惊了一跳。战歌面带涩笑,说:“嘿嘿嘿,没事没事,我醒了,得走了。你们还是抱好枯草下洞里去吧。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她背上背包,仍把绳子扣在腰上,拿了几个饼子,大步下山。
嫣儿问全知晓:“姑娘好厉害,她师从何人?”
全知晓想起今天战歌对嫣儿的评价,想,也许唬下这姑娘有好处。他正色道:“战歌有经天纬地之才,说不定能令山河变色呢。至于师傅嘛,那是位有千年道行的高人。”可不是吗?战歌从小到大,所学的知识,掌握的技能,可不是集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之大成吗?
嫣儿似信非信,口中却说:“啊,真令人羡慕啊。那公子你呢?”
全知晓挠挠头,说:“我嘛,是她的小师弟。不过我会的她不会。我是,嗯嗯,天纵奇才。”
嫣儿这下彻底无语。天纵其才,连烧个火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