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歌摸索着四周,突然,脚下绊到什么。她摸了摸,赫然是一具人的躯体。
战歌打燃火折子,见脚下一人俯在地上,不知生死。
火折子很快熄灭,战歌蹲下去摸摸这人,脖子处有微弱的跳动。
吁……战歌吐口气,还好沒死,也看不清是不是呼延书南。
战歌摸索着脱下外袍,紧紧裹成一团,取下腰上短剑挑上,打燃火折子点上衣服,火光亮起,她一手执剑一手把此人翻过来
正是呼延书南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
只是那双天生含情带笑的眼睛紧闭,脸色青白。战歌忙上上下下摸索,才发现他的左小腿断了,身上温度极低。
战歌放下他,站起来左右看看。这是个不大的石洞,洞侧堆着一堆柴火,还有几个陶碗陶罐,地上铺着兽皮,靠着石璧还有一张弓,很是粗糙。
看使用器皿如此简陋,应是当地猎户避难藏身之所,只是不知怎么舍弃了。
战歌将剑插在土里,手忙脚乱地把柴扯出中间略干燥的堆到兽皮附近,费了好些功夫,才总算点燃,
衣服也烧完了,战歌用衣襟擦了擦短剑,插回腰上的剑鞘里。
她把呼延书南半拖半抱弄到兽皮上,撕开裤腿,见断折处已高高肿起。作为最优秀的雇佣军学员,战歌学过接骨术,而且颇为精通。
她找了两条平整的木柴,用匕首修了下,将呼延的长袍撕下一条,两手摸着骨头,还好没有明显移位。她找准角度,卡嚓一下接好,掏出怀中伤药抖到伤处,用布条把木柴裏在呼延书南腿上,轻轻试下松紧,木柴尚能略动,完美!
战歌瞥见呼延书南腰上有只皮制水囊,大喜过望,忙取了陶罐和碗来,扯下水囊,倒了些许水仔细洗了洗,把陶罐和碗都倒入水放在火上消毒。
她摸摸呼延书南额头,体温很低。
应该是他跌下昏迷两天,没有进食,且洞中阴湿导致的,如果置之不理,心脏会跳动缓慢直至死亡。
水开了,战歌用布条包了拿起陶罐倒入消过毒的碗中,扶起呼延书南的头,耐心地喂他热水。只是,流出的比喝进去的多。
不行,得将他弄醒。
战歌在左右边又燃了两处火堆,洞里温度稍微升了起来。
她将手在火边烤热,伸进呼延书南衣服里,在胸口处肚腹处四肢上使劲摩擦,几遍下来,战歌气喘吁吁。
她靠在岩石边,苦笑了一下。
宁王说,无论何时,都要让他知道她的行踪。
她又食言了。
歇了歇,战歌又开始在呼延书南身上摩擦,温度渐渐升高。汗水从脸上汇到战歌尖尖的下巴上,滴滴淌在呼延书南的脸上。
呼延书南仿佛躺在草原的冰天雪地里,眼前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要冻僵了,却怎么也动不了,然后就是长久的麻木。
渐渐的,似乎春天到了。身子感受到暖和的春意,一朵朵鲜花在他身边绽放,他甚至闻到了野花的清香,一只小兔调皮地在他身又是蹬腿又是抓挠,他想笑想不出,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战歌正忙活着,呼延书南的眼睛忽地睁开。
两人都愣住了。
战歌的手此刻正在呼延书南的衣襟里,按在心口处,呼延书南那双天生含情带笑的眼睛此刻雾光潋滟,一动不动地盯着战歌,战歌“嗖”一下收回手,转而又恼火自己的失态。
真怂。
怕什么,倒象在占人家便宜被抓个现行一般。
呼延书南有些懵。
火光中,战歌的小脸此刻汗水淋淋,瓷白的皮肤下彤色艳丽,呼延一时以为仍在梦中。
半晌,战歌讪笑道:“呵呵,醒了?”
呼延书南动了动,才发觉左腿上了夹板。
他哑着声音问:“你,救了我?”
呼延书南的汉华口音中本带着点乞奴人的腔调,有一种特殊的韵味,加之昏迷刚醒,这声音听在战歌耳里,竟似带着十足的魅惑。
战歌鄙夷了自己一把,这颜值控的毛病昨就不会好呢!
她粗声粗气地道:“不然呢!”
呼延书南忽地笑了。
战歌觉得四周的火闪了几闪。
“书南何其幸也!得汉华安北将军所救,倒是因祸得福。”
战歌嗤道:“有没有福还不知道,说不定我们还有祸呢!”
她指指火堆,又指指洞口:“柴不多了,洞口太高,还不知道上不上得去。没准一起冻死饿死渴死!”
呼延书南满不在乎:“牧丹树下死,做鬼也风流。安北将军国色天香,书南实不亏也!”
战歌气结,斥道:“你没发烧吧,满嘴胡话!”
呼延书南一本正经:“这可是小王的大实话。”
战歌双眉倒竖:“信不信我再弄昏你!”
呼延书南哈哈大笑,笑声清朗明丽,好像深深浅浅的淙淙流水。
在现代,呼延书南一定是影视公司争相吹捧的当红小白脸。
战歌忿忿地想。
她问:“你昨掉进这洞中的?”
呼延书南收起笑声,指指头顶苦笑道:“天黑路不熟,刺客追杀,不知上面是悬崖,失足落下,护卫中箭拉不住我,幸亏有植被,本已停在植被上,顶上有箭射下,我只得紧贴石璧,谁知植被下有洞,便摔下来了。”一串话气都不喘一下。
又奇道:“你呢?怎知书南落于洞中?”
战歌没好气地说:“你许是衣服什么的被树枝扯了一块下来挂在植被上,我来查看,不小心跌了下来。”
呼延书南谢道:“如此真是书南连累了你。”
战歌气恼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跟我下来的士兵掉下悬崖不知生死,外面再无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须想办法爬上去。”
山上,凌尔白等人与刺客殊死拼杀,一名刺客看到绳子砍不断,眼睛瞥到绳子的一端系于树上,便扑过去想解开绳子,一名亲卫看见,大惊,取下手臂上的弹弓,一颢铁珠“嗖”一下子嵌入那名刺客头上,顿时气绝。
如今弹弓因小巧玲珑,已成宁王士兵的常备武器。
刺客发现对方很紧张那条绳子,猜测绳子下一定有重要人物,说不定正是呼延书南!争先恐后地冲系绳子的树干扑去。
凌尔白及亲卫即要保护绳子,又要与不要命扑上来的刺客厮杀,渐渐有些被动。
正危急间,忽地一支支铁箭闪电般飞来,刺客纷纷倒地。
飞甲军到了。
他们接到斥候传的命令,马不停蹄直奔郡守府,刘源告知战歌的去处,又人不离鞍地在二狗子率领下来到月亮山。
在山下遇到了点翠,一拨人绕去悬崖下,一拨上山往悬崖处冲上来,正好解了凌尔白等人的围。
刺客一个不剩尽悉被歼。
飞甲军都是战歌训练过攀延的高手,他们迅速地组成几队往山下爬去。
但战歌的绳索上空空如也。
战歌凭空消失。
凌尔白满脸绝望,可汗丢了,如今连战歌也失踪,这绝壁上莫非有什么邪不成?
二狗子急得满头大汗,亲自下去几次也没找到战歌。
点翠哭得接不上气。
天渐渐黑了,这时在悬崖下搜索的飞甲军派人来说,在山下找到了春山,但春山昏迷不醒,也探不到战歌的消息。
二狗子急派人去宁安县找刘大人要医官过来,如能让春山苏醒,也许就知道将军的消息了。
山洞里,战歌站起来伸手摸摸呼延书南的额头,还好,温度上去了。
呼延书南感觉到战歌柔软的小手贴在额头上,梦中四肢百骸舒服无比的熟悉感又袭了上来。
他闭上眼呻吟了一声。
战歌紧张地问:“怎么啦?有那里不舒服?”
呼延书南睁眼静静地盯着战歌。
战歌的眼晴干净坦荡,此刻望着他的眼神盈满了真切的关怀、担忧和焦灼。
呼延书南心中一热。
从小他的身边女人不断,但无不是贪恋他的权势和地位,即便也有女人对他照顾有加,却无一人的眼睛这么干净澄明,也无一人真正的关爱过他。
战歌疑惑地回望着呼延书南,那双含情带笑的眼里,战歌似乎看到一丝苦涩一闪而过。
呼延书南移开眼睛,嘻笑道:“我有些饿了,刚才醒过来时,似乎觉得有只兔子从我衣襟里跑了。莫非这洞里有野兔?”
战歌咬牙切齿道:“你做梦呢吧!”
呼延书南奇道:“真是做梦?奇了怪了,我是真的觉得有只小兔子又抓又踹的……”
“我去洞口看看。”战歌打断他,转身往洞口走去。
呼延书南看见他送的那把剑在战歌纤细紧致的腰上挂着,眼波荡漾。
洞口离地约有十米,没有任何的藤蔓。
战歌拔出匕首,往洞璧上插去,嗯,运气不差,可凿出洞来,供手脚攀沿。
她松了口气。
战歌过去将那些太湿的柴火搬到火堆旁烤着,一边对呼延书南道:“我得先上去,找到人,下来救你。”
呼延书南用一根木条拨着火道:“这么急着上去?”
战歌气笑了:“大爷,外面不知多少人在找我们呢,你以为在度假吗?”
“度假?”呼延书南勉强猜了个大概意思,“人生难得是欢聚,能和美人一起度假,书南千金难求。”
战歌懒得理他,继续搬着柴火,放到火堆边。
忽然,一条黑影从原来放柴火的地方窜出来,扑向战歌。战歌背对柴火,呼延书南在她侧面,看见时已来不及示警,他手一抬,正好挡住黑影。
战歌听见呼延书南痛哼一声,转头一看,只见一条三角形扁头的蛇正咬在呼延书南手臂上,战歌闪电般出手,手捏在蛇的七寸上,一抖一掷,蛇软塌塌地落下,已经死了。
原来这蛇躲在柴火下冬眠,战歌燃起的火堆使洞内气温升高,它苏醒过来,战歌去搬动柴火更惊动了它。
战歌三两下从衣襟下摆撕下一条布条,把呼延书南的衣袖撸上去,伤口处已乌黑发青,她用布条紧紧扎在伤口上方,拿过他的水囊一股脑地把水倒在伤口上冲洗,拔出匕首在火上烤一下,在伤口处迅速划了条口子,毫不犹豫地伏下头就允吸起来。
呼延书南被战歌这一系列麻利无比的动作搞得头晕,待要阻止,战歌已吸了一口毒吐了,按住他说:“别动,别说话。”再伏下头反复允吸,待血成鲜红色,她舒了一口气。
不知是蛇毒的原因还是战歌小嘴贴上手臂的原因,呼延书南的伤口麻酥酥的。
不待呼延书南说话,战歌从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柴,吹熄了明火,凑到伤口处。
呼延书南惊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熏烤伤口,消毒。”战歌头也不抬。
呼延书南看着低头的战歌,她脖子后方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肌肤。
从此,呼延书南的眼睛里,六宫粉黛再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