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静静的守望
“好了，不要自责了。他一直瞒着你，也是他的不对。不管怎么讲这也是你的身体，你有权利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哎……他这个人啊，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也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的辛苦……”南宫向羽抓过我揪头发、自虐的手，将它捂在他温热的手心。
“……好了，大叔，我没事了，你继续讲你刚才的话题吧。那段在总协的时光里，我的身体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打击？”为什么我自己会一点察觉也没有呢？真是奇怪！
“嗯。其实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一个铁则，就是勿入总协，既入既死。总协里的那些人，总是想方设法的让进来的人在规定的时间内死去，或者是弄疯、弄傻。总之，只要进去了，就别想完完整整的出来。……你是个例外，千古第一例。如果你也按时间才被放出来的话，你可能早就已经成仙了吧？也不用像现在活得这么为难了……”
随着他声音的消失，四周突然就这么静了下来。时间没有差别的流逝着，那样的残忍，无情。
“大叔……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我不想哭的，但是泪就是要自己流出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大叔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道，把我用力的抱紧在怀里。
“嗯……我相信你……”我说过，我很难轻易相信一个人，但，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如此简单的便相信了他……相信他是可以让我得到光明的人……
我就知道总协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放了我，现在是我品尝恶果的时候了。没想到那间房间不仅是在摧残我的神经，更是在摧毁我身体里可以新陈代谢的机能。即使我没有在那间房里自杀成功，出来后照样会因为机能退化而死亡吗？
总协！我堙伊伊跟你势不两立！早晚要回去，踏平那块土地！以血洗我那七日遭受的屈辱，以及现在濒临死亡的痛苦！
躺了那么久，麒麟那边一定急坏了吧？所以趁着南宫向羽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拨通了麒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不到就被以光速接了起来，速度之快吓了我一跳。
“堙伊伊，你到底在哪里？你要是想死的话就随时说一声！不要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而听筒里传来的恶劣口气更是吓了我一大跳。天，电话那头的人不是麒吧？他再胆大也不可能做以下犯上的事。
“你你你，你不是麒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没想到身体差了，连胆子也小了。
“麒什么麒，他早被我们困在老窝里不敢动呢！哈哈，就他也敢跟我们TA斗，真是不自量力……”电话里的人正在愤慨激昂时，一声不是很和谐的音调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别吹嘘了。要不是我们运气好，正好碰到他出来巡视，打他了个措手不及，他也不可能慌忙中丢了手机都不知道……”“啧啧，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运气再好也没用。”“你呀，就是得理不饶人！”“起，我这是有理说理……”
“请问……”虽然我很不想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过，我才是主角好不好？
“什么？”又是极尽恶劣的口气，好像超不耐烦我在这个时候打搅到他一样。
深呼吸……“你是南宫希吧？为什么你……呃，TA会在麒麟社的基地？”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没有波澜的跟他讲话。因为我记得再不和他们有瓜葛的来着，加上这么久没有再见过面了，陌生还是有的。
“你在跟我讲话？”他很是疑惑的问。
“是的。”P话，不是跟你，难道是在跟我自己吗？我还没神经到那个地步。
“噢。可我不想跟你讲话。”
怒！如果他现在就站在我的眼前，我一定活剥了他的皮！可是，我要冷静、冷静。现在还不是跟他动气的时候。
我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说：“那就请你将电话转交给任何一位愿意跟我讲话的人，谢谢！”
“不要！”斩钉截铁。
我有了想骂人的冲动，而且我觉得自己的气囊已经快要承载不下我的火气，要爆炸了，那么就一不做二不休的较量一下吧！
“南宫希！我警告你不要动不动就挑战我的气量！告诉你，我不吃那一套！你有胆量就待在原地不要动，信不信我立刻叫十三夜士让TA变成一个永远的神话！”
“噢。我好怕怕哦。有本事你就亲自来督战啊！来看看我们死的有多惨烈，这样你不是更爽？”
“起。我才不会上当唻。要我现身，等到下辈子吧！我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的吗？可以再也见不到我这张脸，一定在梦里都能偷笑出声来呢吧？哼，你的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南宫希，你太小瞧我了！”
“才不是……”对面的气势突然弱了下去，转变之快让我都措手不及。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我可以感觉到有一种很深沉的伤感正在通过无线电传播过来。
“啊？什么不是？”这个人不会又研究了什么新招吧？反间计？
“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
不是就不是吗，干嘛喊那么大声？比谁声音大吗？
“不是……”话卡到了一半，因为房门开了，也因为电话那边也传来了惊天消息。
“我想见你，我想一直见到你，所以你回来吧！回来我们的身边吧！就像在鹰奇时那样，天天在一起……”
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的收紧，而泪也在这时候跑来搅局。
“就像在鹰奇时那样，天天在一起”……为什么这句话他可以这样轻松的说出口？他不知道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他不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所有人了吗？我不能再回去了，不能再回到过去的时光了！
“呵，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耶。好了，我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希望你们也不要再为难麒麟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次，我可是单枪匹马的离开的，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所以你们不要再为难任何一个人了。还有……帮我转告上官执：一直以来谢谢他的照顾，我已经累了，想休息了。以上。”笑着流泪的感觉，我体会到了。除了痛，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字可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
就这样吧……和每个珍惜我的人说告别，和外界的一切隔绝，然后安心养病……苟且于人生……
挂断电话，把电池从手机里拿出来，然后再把手机整个放进盛满开水的玻璃杯里。然后，所以的一切就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我已经不管进来的是谁了，也不管他都听到了什么，就只管把头埋在蜷起的大腿上，无声的哭泣。
希痞痞的坏笑，翼淡漠的眼神，艾尔湛蓝的瞳仁，冷冷男阴阳不定的性格，还有美人学长那如花的容颜……在这一刻，彻底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不管岁月让他们在我的记忆里舞出怎样的花色，他们都必须消失。只因为，我选择的是留在这间房里，而不是去他们的身边。
还有一个人，一个我刻意想忽略他存在的人。只要一想起他，我的心就跟裂开了一样，那样的痛不欲生，那样的天昏地暗，那样的撕心裂肺。
如果没有遇到他就好了，如果我没有去鹰奇就好了，如果我坚持留在家里就好了。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局面也不会僵持到如今这个地步。老头还是老头，还是我堙伊伊的老爹；我还是我，还是老头最心疼的闺女，是青龙帮的少小姐，是堙家引以为傲的少小姐，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少小姐。
边想着往事边哭着，慢慢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哭了很久，久到精疲力竭又一次晕倒过去。
我想，如果就这样永远在这黑暗中逝去该有多好啊！这样，该有多轻松呢？可是，生性不甘寂寞的人又如何能丢下生存的机会去自甘堕落呢？所以，我注定要磕磕碰碰的过完余生，并且为了活得更长而苟延残喘着。
所以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能微笑着接受新的命运。
“哭了那么久，现在一睁眼就笑，你还真是够善变耶！”
模糊的视线里，身侧坐着身着一身白色的高大身影。
“大叔，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沙哑得可怕的声音，就这么毫无忌惮的从我的嘴里传出。
“你说。”
“你恨过我吗？我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时，你看我的眼神好恶毒哦。那是恨，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大叔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恨我呢？是因为南宫双胞胎兄弟吗？”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介意这件事。是因为我害怕看到别人怨恨的眼神吗？有时候真是连我都受不了自己这与世事相矛盾的心理。
“看，你什么都知道。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了。”他笑了笑，笑容也显得疲惫异常。
“大叔……你在敷衍我吗？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我不喜欢，不喜欢你们都想方设法的敷衍我……”又想哭了，这些家伙就会惹我哭，真是讨厌死他们了。
“傻丫头，哭什么啊？我可没欺负你啊！”说着，他拿起手边的湿巾就往我脸上抹。
本来我还想躲的，因为看他那个架势，总觉得他是拿了块抹布像要擦地板。但意外的是，当湿巾接触我的脸时竟然是如鹅毛拂面般的轻柔。所以我就乖乖的享受着他的特别待遇，但还是不忘继续追究他敷衍我的责任。
“不要试图岔开话题。”
“没有没有，我不敢呐。大小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小的悉听尊便。”
“不要油嘴滑舌！”
“是是。”
“不要惟命是从！”
“是是。……哎？那我一边待着去好了……”
“不许离开我！”
“呵，你赶我，我也不走啊！”
这个老男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不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就是啦。
“伊伊。”
“嗯？”表情干嘛一下这么凝重，又想给我个什么“惊喜”啊？
“你爸爸就住在你房间的隔壁。”
“嗯。……啊？啊啊啊？”他他他他他他，他说什么？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爸爸？老老老，老头？住住住住住住住，住在我房间的隔壁？
天啊……
原谅我的病弱，居然就这么不堪重负的再一次晕倒了……因为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嘛。而且这个惊喜也太让人“惊”“喜”了啦。
住进这里已经一个星期了，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睡觉中度过的。因为天天都要挂很多水，所以我几乎就没起来过。
据大叔告诉我老头的事情也过了三天的时间，即便知道老头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勇气跨过这道墙。
其实跨不跨得过去都已经无所谓了，知道他还“健康”的呼吸着，就已经足够我乐一年了。每天望着床对面的白墙，我总是想象着老头侧躺睡觉的身影，感觉着他睡熟后的轻呼声。这一切，都让我在这个地方过得不再孤单。
大叔有次实在看不下去，就说，我们真是一对怪父女，明明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不肯踏出一步相见。
谁让我是老头的女儿呢？老头的秉性在我身上展露无疑。所以，这就让我觉得更没必要见面了。因为我知道，老头和我一样，都在静静的守护着对方。这，就足够了。
今天外面，阴雨绵绵。隔着窗户，只能看到铅灰色的天空，和听到有一声没一声的闷雷声。除了这些不同之外，其他与平日无异。
大叔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有时候还会拿起手侧药车上的中药摆放两下，闻一闻，看一看，再放下。
大叔给我采取的是中西结合疗法，每天除了挂很多水之外，就是要喝那些超级难闻加难喝的中药。虽然每次大叔都给我准备了好多调节味道的蜂蜜啊、糖果啊，甚至冰激凌都有，但是我还是不想再喝第二回。
今天要挂的水比较少，还没到中午就全挂完了。我就趁着这个难得的空当，下床走一走，舒展一下身子。
或许是不经常运动的关系，每走一步就跟走在棉花被上一样，外加还摇摇晃晃的。等走过了几圈，才能跟正常人一样行走。
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陌生的环境，想笑又碍于旁边的“监视人”，所以只能淡淡的牵起嘴角。
“想笑就笑，干嘛装得这么深沉。”大叔眼不离书的说。
看书都知道我在干什么，看来也不是很用心的在看嘛。嘿嘿，给我了一个整他的机会。
“你在看什么书？是有关中医的吗？”顺势拿过他手上的书，简单的翻看了两下。发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加一些简单的药草图片。
“嗯……”大叔舒展了一下坐了很久、僵硬的身子，斜坐着，撑着头，看向我的方向。
“那我考考你怎么样？看你都记住了哪些？”我不怀好意的笑道。手上花花的翻过他之前看过的部分。
“请便。”他亦自信满满的回道。空着的右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那我就开始了……有关……”出于刚开始提问的考虑，所以我就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出了一个较中等的问题。书上连一个标记都没有，是全不会还是全都会呢？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可以摸一下他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他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