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书把她抄录的《上古八姓》递给姒菱看，关于幼年替躯，书上只写着一句话：“与易成年替躯无异，只易躯后体弱数日。”
姒菱怀疑道：“就这么简单？少糊弄我，我可是知道这本书是你写的……”
姒书一笑：“师姐若是不信，大可随我回族里看看龟甲上是如何写的，而且，我像是以性命为代价换躯的人吗？”
姒菱想了想，师妹一向沉着冷静，确实不太会把性命当做儿戏，但是……
姒菱定定地看向姒书：“师妹可曾想过，换躯后十几年内无法生产下一个替躯，若是遇到什么意外，这世间可就再也没有姒书这个人了……”
“师姐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姒书反问。
姒菱：……
她嫌照顾小替躯麻烦，已经拖了七八年没有生产替躯了，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这七八年来她觉得格外自由，同心怡的公子才俊们约会也方便了许多……
姒书见姒菱有所松动，乘胜追击道：“更何况十年于我们来说只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再者，我有师姐照顾，还有何担心呢？师姐有钱有势，就连王公贵族也要给你三分薄面，那些个王爷公子的，又有哪个不仰慕于师姐的容貌？在师姐的庇佑下，试问谁敢欺我？”
切合实际的吹捧，使姒菱有些飘然，其实她也曾有过变成小孩子的想法，但一想到变成孩童，那些英俊的美男子她就只能远观了，所以她当下就直接掐断了这个想法。
见姒菱还在犹豫，姒书又添了一把柴：“师姐可还记得最初在凭离山上的二百年是怎么过来的？”
话音落下，姒菱沉默了下来，当年姒书不过七八岁，被师父带回家时一身是血，但是身上却没有伤口，问她什么她都不回话，也不哭闹，后来才听师父说，她的家人都遇害了……
之后师父就带着她们逃到了凭离山……二百年间无数次与山中野兽打斗，姒书跟着她们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她时常心疼的给姒书上药，这些都不是小孩子该承受的……
姒书幽幽的开口：“我不曾见过爹娘，也未曾体会过无忧无虑的孩提生活……师姐若是不答应，书儿只能自行换躯了。”
“你……”
姒菱气结，以师妹的性格，凡事儿必是可行她才会去做，而且她一旦打定了主意，任凭别人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罢了，与其让师妹在她的反对下私自换躯，不如考虑周全，以防师妹有什么闪失……
半晌，姒菱咬了咬牙：“也罢……你可以换躯，但必须回族里换，那里比较安全，还有，我得亲眼看看龟甲上写的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姒书莞尔：“书儿谨听师姐安排。”
“你呀……我就算不答应，你会听我的嘛？”
“不会。”
……？
这么直截了当？
失去师姐尊严的姒菱抚了抚胸口，不欲与姒书再做交流：“趁我还没有反悔，你先回去吧，待我准备一番再去找你。”
姒书目的已达成，也无意久留，她也需要好好准备一下，毕竟换躯不是小事儿，她牵起小书，发现她手里还捧着那本春宫图，随即脸一黑，把书抽出来轻放在了桌上。
“师姐心爱之物我就不收了，告辞。”
……
数日后，几辆青帘素帏的马车停在焦桐斋所在的巷口，姒菱来接师妹回族里。
姒书将焦桐斋挂了锁，便牵着小书上了姒菱的马车，姜婶儿和欣儿同乘另一辆马车。
欣儿见姜婶儿从出了门开始就笑盈盈的，打趣道：“姜婶儿，您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见孙子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卓儿想我这个祖母没。”
提起孙子，姜婶儿满脸的慈爱，她前几日就收拾好了东西，又出了好几趟门给卓儿买了许多京城的玩意儿，上次回去还是接欣儿来京城的时候，想来也有好久了，不知道卓儿长高了没有。
“姒菱姐姐昨日遣了一个人快马先去了，等咱们到了，卓儿准在凭离山脚下等着迎接你。”
姜婶儿满脸笑意：“少族长真是有心了。”
路途遥远，姒菱每次都会先安排一个人探路，如果有什么危险就折返告知。
另一辆马车内，两位女子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句，一个小女孩坐在中间，呆滞的目视着前方。
“几年未归，不知道寨中如何了。”姒菱靠着车厢，有些怅然。
“想来有嬴川把持，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姒书淡淡地应到。
姒菱点了点头，姒族师徒三人常年在外，族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嬴川打理，他在族人心中的威望很高。
……
马车行了五日，离京城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偏僻，到第七日的时候路上连个临时歇脚的茶铺都见不到了。
入眼所见之处杂草丛生，树木盘根错节，如果不是去过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路，快到凭离山了。
五辆马车碾着草继续前行，由于路很不好走，到达凭离山的山脚下时已是黄昏。
族里的一些人早就在此等候了，卓儿被他爹抱着，看见有马车来了，嚷嚷着要下去：“爹，快把我放下来！是阿婆回来了，我要去接阿婆！”
卓儿他爹笑着把他放到地上，一落地，卓儿就像脱缰的小马一样朝马车跑去：“阿婆阿婆！”
马车停下，姜婶儿从车上下来一把抱起了孙子：“哎呦我的小乖孙儿！又重了不少，想阿婆没有啊？”
卓儿眼睛亮晶晶的，“想！卓儿天天盼着阿婆回来！阿婆这次有没有给我带京城里的东西呀？”
“当然带了！阿婆给卓儿带了好多东西！”
……
一位白发老者站在最前面，见姒书和姒菱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便弯腰行了个礼，眼神里透着敬重。
“恭迎少族长！”来迎接的一行人也齐齐弯下腰行礼。
姒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时辰也不早了，尽快上山吧，到晚上山路就不安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