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楼。
姒菱正躺在床榻上小憩,身上虚盖了一张雪白的兔毛毯子,淡紫色的裙摆从毯子里露出些许,长发如墨,全数倾洒在枕上,不同于姒书的半清半媚,姒菱的长相妖冶至极,充满魅惑性和攻击性。
姒书悄悄的开门进来,见师姐还在睡觉,不欲扰醒她,于是牵着小书轻轻地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又随手从旁边抽了一本书,打算边看书边等师姐睡醒,刚翻了几页,只见书里竟然都是些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姒书一惊,一口茶猛地呛在了喉咙,咳嗽得脸色涨红……
正在小寐的姒菱听到动静,皱起眉头哼唧了两声,随即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儿准备起来,刚睁开眼,落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
小书端坐在桌前,目光直视着前方,而姒书满脸通红,手边儿正摆着她昨天差人买来的新版春宫图……
姒菱暗暗惊奇,想不到不近男色的师妹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好,至少喜欢的是异性,免得担心她对自己打什么主意了……
千年来姒菱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而姒书却是雷打不动的独身一人,而且经常粘着她这个师姐,虽然她也很喜欢小师妹,可时间久了姒菱总是暗戳戳的有些担心,师妹是不是喜欢自己?
她也曾多次明里暗里的示意姒书该找个如意郎君了,姒书却总是笑着应付:“要男人干嘛,有师姐陪着就够了啊!”
姒菱更担心了……
后来师父又一次出门游历后,她借故专门和姒书分开了,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儿开了酒楼,而姒书则在附近闹市中的深巷里盘了个古董小店儿,想来也有百年了,凌月楼已经成为厉国最有名气的酒楼,而姒书的焦桐斋还是一如既往地寡淡。
本以为分开住会好一些,没想到小师妹三天两头的来酒楼蹭吃蹭喝,前几日才带小书来过,今天竟然又来了!
姒菱起身,理了理头发径直走到姒书对面坐下,“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还没到饭点儿呢。”
姒书刚平复下被呛的状态,看到师姐已经走过来了,而桌上还摊着那本春宫图,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嘴张了张想解释两句,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姒菱心下了然,随手把书合起来塞到了旁边双目无神的小书手里。
“这书送你了,喜欢就拿去,不要不好意思。”
姒书解释:“方才我怕吵醒师姐,便在一旁看书,这是随手……”
“无碍无碍,师妹也不小了,我理解的……话说你今日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呢?”姒菱怕小师妹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男色小火苗熄灭了,连忙岔开这个话题。
姒书语塞,罢了,师姐的想象力一向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当初师姐非要与她分开,嘴上说是为了钱财,但这个中缘由姒书一清二楚,她并不戳破,反而频频在师姐的眼前晃悠,人生太长了,总要有点乐趣可言,师姐也着实不负期望,每次都会胡思乱想……
这次就由她去吧,还是正事要紧。
姒书正色道:“师姐,我想换躯。”
“什么?换躯?换成现在的小书?”
姒菱震惊,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师父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她老人家不在的时候,不可贸然换躯,换的时候一定要有另一个人在旁看守。
更何况千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起过姒族人可以在替躯还小的时候就换躯,如果换成了,身体就是孩童,不仅弱小,而且无法立刻生产下一个替躯,另外由于没有先例,姒菱不知道这个过程中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她直接拒绝了姒书的请求。
“不妥,这样风险太大了。”
姒书早料到师姐不会同意,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古书拿出来,关于姒族的书籍,师父都一直让姒书保管着,因为姒菱不喜欢读书,而且略不靠谱……
姒书有了换躯的想法后,便查阅八族古籍,看看是否可行。
姒族中只有零星几人选择嫁人生子,所以姒族的数量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枝繁叶茂,再加上云秦灭国后,邻国新帝认定姒族是祸国妖族,于是颁布了一条政策,对姒族人斩尽杀绝,姒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师父带着她和师姐在大山中隐居了二百多年才敢出来,时至今日,姒族估计早已被遗忘,除了她们师徒三个,姒书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姒族之人了……
烛光曳曳,姒书伏在案前翻开一卷记载着姒族换躯的古籍,这是她几百年前的抄写版本,最原始的是记录在龟壳上的一串串符文,许多都看不懂,据师父说,这些龟甲比她还大了几千年……
姒书对换躯的内容有点印象,但是当时抄写时没有仔细研究,原来的龟甲记录了姒族和其他古老氏族的关系,以及其他族的特殊体质,比如姬族的特质是“转龙凤”,可以转换胎儿的性别,姜族有预卜的能力,在上古时期就担任着祭祀的重任……姒书将能看懂的部分用当时的文字抄录了下来,书名拟做《上古八姓》。
还有一卷书是姒书和师父共同编写的,称为《八氏宗谱》,八个姓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社会动荡,八氏子孙四散到各地,有的甚至迫于政治压力改了姓氏,导致许多后人不清楚自己的血脉来源,编纂这本书就是为了记录八氏后人的踪迹,以便聚合。
师父这些年四处游历,寻找散落各地的八族后人,尤其是姒族,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姒族以外的每个姓氏,师父都找到了几个后人,唯独姒族,依然只有她们三个。
姒书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师父要执着于聚合八姓,但是随着师父带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姒书反而有了一种归属感,一种在这个普通人的世界中找到同类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