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拗不过我,只能去给我烧些热水好让我的手不在凉水里冻坏。
但我其实是个只会用洗衣机的姑娘。同大多数现代女孩子一样,正儿八经的家务活不会几样,比如不会手洗衣物,比如不会做一手好饭,这个“做不好饭”的概念里包括西红柿炒鸡蛋不放糖。
老妪也给我找了身粗布衣裳,怕我把身上这套大好的衣料搞脏了,还说在屋里洗就可以,但我总觉得太过拥挤狭小,洗衣服应该有足够的气场,遂而端着盆移至院子里好一通搓揉,弄得水花四溅,满身狼狈,手指关节处也都破了皮,看上去像是受了刑一般的惨不忍睹。
偏巧我声势浩大地洗衣服时赶上小不点划着轮椅回来。他皱皱眉头,不明所以地问我:“你在干吗?”
我偏过脑袋,抬眼看他回答道:“很明显,洗衣服啊。”
他强忍住笑,又问我:“洗衣服?洗什么衣服?”
“洗你的衣服啊,上面有很多血点,最抢眼的一滴有这么大。”我把手从水中拿出来,和他比划道,“你衣服都挺贵的,扔了多可惜,我给你洗干净,回去后应该还是可以穿的。”
他又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心痛。
“家里有很多钱,可以买很多这样的衣服,你不用亲历亲为。”他说。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我意指像老翁老妪这样的平常百姓哪里肯这样奢侈?
不知为何,他竟然会心一笑,又饶有兴趣地问我:“记不记得在海边你同我说过的话?”
我一愣,话?什么话?
他提醒我:“你说你在乎的只是我的钱,我一无所有时你不会再来关心我。”
我又是一愣,似乎有些想起这茬来了。
他明媚笑笑继续问我:“可是贝壳,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嗯?给我洗衣服,照顾我起居?可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干咽一口口水。
是啊,我这是在做什么啊……
“因为,那是因为……”我想狡辩一下,找一个随便敷衍的借口,指手画脚地把真相描绘成另一副模样,以为这本是一个女孩子最擅长的事情。但“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什么缘由来。
他托起我的两只手放在掌中轻轻摩挲,浅笑一声后定定看住我,唇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认真地问:“这位姑娘,你打算骗自己骗到何时?”
枯枝桠下发丝飘动的素衣少年问我,要骗自己骗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