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一股轻轻的触感传来,他现在连抬起一条手臂似乎都会扯得全身剧痛,倒抽了几口冷气。就是那样的牵连,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我止步。忆华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能开口说话:“上过药了,你莫担心。这衣服怎的这样湿?从地牢回来的?这府外有眼线,你也别忙活了……别……别点灯,父皇还是会抓你……”
我偏过头,哽咽道:“你当我不知道这会是个套么?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皇帝为了抓我连你这个儿子的命都要赔上啊!”
袖上的力道一顿,而后他像个小孩子一般摇了摇,说:“书柜下方左起第三格里有我一件干衣服,去,先换了去,你这样……咳咳……怕是会生病。”
我无奈笑了笑,现在病得最重的是他吧。
我也不忤逆,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乐观。盈盈月色下我在他面前褪尽衣衫,他的袍子穿起来有些空大,不知是不是我最近瘦了的原因。耳旁传来他一声嗤笑:“爷都要入土了,还要让我看到这春色……难道是老天的恩赐?”
我脸又是一红,盈盈走回他身边,握起他的手轻声说:“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
“别,你别,有你这妒妇相随,爷到了黄泉也逍遥不起来。”
说完两个人一阵轻笑。片刻沉寂后,忆华在身上摸索几许,将一个东西交到我手上。我摸了摸,大怔。
是金库的钥匙。
我声音里止不住颤栗:“你这是做什么……弄得像交代后事一样……”
“贝壳,你其实知道的不是么……我也不打算瞒你,我这条命已经不是药能救得回的了。天牢里的鞭刑虽狠辣,但不足以要我命……许是鞭子上被人做过手脚,淬了毒……呵呵,想来你和这金库的钥匙真是有缘,兜兜转转,又回到你手上,一切都是天注定。贝壳,不要有怨恨。”我贴他很近,这样一来可以听清他说话,二来可以再脑子里刻下他的眉目。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眉眼,继续道:“不要有怨恨,你要好好活下去……木槿山上那个女人说的话,你希望我相信么?”
忆华的眼睛里闪着光,深黑的眸子里有好奇和信任。我终于知道,这世界上会有人爱你如生命,但没有一丝义务去供你伤害。爱你,是他的事,伤害,却因你而起。我怎么能亲手摧毁这份信任?坦诚,才是化解一切误会的良药。不是欺瞒。
我干脆坐在地上,也不嫌弃他血糊糊的肩膀,歪头倚靠着,手里拨弄他的手指说:“我知道你很快会睡着,会睡很久,所以,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如何?一个关于我的故事,伴你入睡……”喉咙有些堵,我稍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是一缕来自遥远未来的灵魂,莫名其妙地进入这个身体里。鬼知道它原来的主人哪里去了,兴许是死了,我在梦里见过她一次呢。”